44、
屋裏聽聞此消息哄一下就炸鍋了。大臣們有的驚慌失措有的一臉淡然,但都壓著嗓子急問情況,場麵一下子如同開了的沸水一樣不受控製起來。
沐子珣忙抬起手壓了壓,沉聲道:“他帶了多少人?”
拂衣喘了口氣:“不少,至少有一百來人馬。”
這下大家不由的麵麵相覷。關毅冷道:“真是奇怪,他帶這麼多人,大張旗鼓來將軍府做什麼?”
沐子珣低頭想了一下,接著道:“我和拂衣從書房出去,其他人走後門,從後山出去。”
大臣們應了一聲,準備陸續離開時,拂衣打斷道:“不行!”
大臣們身形一頓,看向拂衣。
拂衣急道:“我進來前,看見聶劍文往後山派了至少一半的兵馬,恐怕就是堵另一個出口的!”
沐子珣目光一冷,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這時一個大臣忽然道:“他是怎麼知道另一個出口的?”
大家又再次嚷起來,沐子珣隻覺得腦袋嗡嗡的,喝了一聲:“好!不要吵!”
大臣們安靜下來,都看向沐子珣。沐子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大家不要慌,都從書房走。到時候咬定了隻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我府上沒有很多冷兵器,也沒有造反證據,大臣們聚一聚頂多是有結黨的嫌疑,扣個俸祿什麼的。大家不要逃,逃了反而說不清楚。”
大家都沉默了。的確,這種前後堵截的情況,隻能用這種方法蒙混過關了。大家往外走的時候,一個大臣忽然低聲歎道:“阿珣啊,你還是太天真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沐子珣握緊了拳頭,低聲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辦法了。”
所有人一出暗室,就被聶劍文的親兵押解出屋。五月初的陽光很明亮,這讓剛剛一直在暗室待著的沐子珣有些睜不開眼。聶劍文站在一簇紫色的花叢旁,微笑著看著他。沐子珣被幾個兵壓著雙臂踉踉蹌蹌的走,他沒有看聶劍文,而是在看聶劍文身旁的那簇紫色花叢。
他還記得那是卓歡種下的。自從沐子珣買回那株快死的梅花,被卓歡救活了之後,卓歡就喜歡上了擺弄花花草草。而那簇紫色花叢也是卓歡最近從集市上買回來種下的。
沐子珣正想著卓歡的時候,他就看見卓歡了。
他不由愣了一愣,下盤使了點陰勁兒,就站住了,那兩個親兵暫時推不動他。卓歡就站在聶劍文身邊,負手而立,身上穿的是昨天早上時的青衫。然而就一天的時間,沐子珣好像就不認識他了。
聶劍文見沐子珣往這裏看,不由挑唇一笑,朗聲道:“這次抓捕以沐將軍為首的一幹造反人士,全靠卓歡卓先生,不然不會一次抓捕如此徹底。”
沐子珣瞪大了眼睛看向卓歡,他心裏好像有一隻猛獸一樣呼喊著咆哮著,然而卓歡淡淡的聲音像一柄利劍一下子就把那隻猛獸紮死了:“陛下過獎了。”
沐子珣沒有大吼大叫,但是他死死地擰著親兵推他的力量,死死地看著卓歡。卓歡也看向他,眼神淡然而睿智,波瀾不驚。
沐子珣忽然有些恍然。他覺得這個眼神分外陌生而又熟悉。
是了。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當時他滿心都是聶劍文讓他來監獄找管家的憤恨與屈辱,所以對監獄裏的那群犯人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直到看見卓歡。
他知道,最後選擇卓歡不是因為他衝他敬了一杯酒,也不是他身上的文人氣質,而是他一頭亂發下得那雙眼睛。寧和,睿智,仿佛容納了廣袤的山川與奔騰的河流,一眼看下去時,仿佛被吸進去一樣,整個人都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