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古月竟在椅子上睡了過去,神態戚戚然,麵色依然蒼白無血色。夜涼如水。
突然,叮咚一聲脆響,古月頓覺醒,鬆開紅腫的雙眼,四處張望。然後俯身朝地上看去,隻見青鼎頹然的躺著。
古月將青鼎拾了起來,神情已然清醒,麵色一轉,收拾好青鼎後,站立起來,朝外走去。劍莊已經隻剩下他一人了,古月默默的承認著這個事實,步伐虛晃。
恍惚間,古月來到了前堂,漫無目的,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該幹什麼去,落寞的坐在深紅色的木椅上,思緒回放,往事曆曆在目。
初次走失沙漠,沙塵暴起,飛沙急驟,卻是被父親那寬闊的身影一一濾去,溫暖的懷抱如春風沐浴,關切的言語如潮水淹沒。雖然後來手上的戒尺印五日未消。
初次學文識字,字識得他,他不認得字,不耐之下,竟是甩書離座,卻是被父親那嚴厲的嗓音喝住,隻見父親彎腰拾起書本,撣撣灰塵,重新交予他手,責令罰抄百遍。後來手上的戒尺印三日未消。
初次徹夜未歸,夜寒如冰,冷意初透。獨自站在荒涼的沙漠之上,望著孤月,淚雨凝噎,娘親的忌日,思念如沙漠般不知其幾遠。顫抖之際,一襲狐裘自背後披上,父親寬大的手掌微按在他的肩上,歎息了一聲,輕聲嗬斥了一句。後來手上的戒尺印一日未消。
是從那日起吧,他笑著識破了父親的伎倆,躲了過去,然後,那戒尺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手也再沒有紅腫過。再然後,父親教他習武,陪伴讀書,與其嬉鬧,其樂融融。
博學篤誌,切問近思,神閑氣靜,智深勇沉。十六大字是父親親手書寫,一揮而就。掛在他的書房之中,他每日都會臨摹一遍,細細品讀,不知倦意。
……
一切就像是夢一場,過眼雲煙。
眼淚再次盈滿古月的眼眶,隻是已經沒有氣力流淌而出了。他一動不動的斜坐那兒,腦海中,那些畫麵滾滾而去,如東逝水。思緒飄散,而神誌竟也不知不覺間跟著慢慢渙散,漸虛漸無。
突然,毫無征兆的,古月麵色一怔,繼而雙手緊捂著頭,痛意陡生,不覺驚呼出來。又是那一陣針紮似的的疼痛,比之先前更烈。連整個身子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與此同時,古月的雙眸青黑色的光芒瞬間閃現,隱約帶著絲絲貪婪之意。驀地,一聲冷笑突起,瞬間寒徹了整個哀劍堂。
須臾,古月站立起來,眼中青黑色的光芒已經消逝,一絲猙獰之色掛在他的嘴角,不曾消失。他漸轉身去,仰頭望著掛在牆上的那副萬劍塚圖,漠然不語。
那萬劍塚圖此刻如一副久遠的畫卷般,殘破不全,意境全失,殺伐之意早已消失殆盡。乍看上去,工筆細膩,躍然紙上。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隻有左下方殘缺的一角吸引了古月的目光。
“哼,原來如此。倒是枉費了天羽那老道的一番苦心。”古月竟然冷哼了一聲,帶著一絲狡黠之色言道。
這時,古月的雙眼複又青黑色光芒閃現,恨意森森,凝視著前方的萬劍塚圖,光芒閃爍不定,仿佛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五弟,七弟,想不到我們還有破陣而出的今日。”古月的腔調古怪,清脆的嗓音中透著些許滄桑,雙眸光華湧動。
“雖然這具軀體平凡無奇,但也無妨。如今我元神孱弱不堪,隻要我等靜養生息,日後自然會奪舍重生,那樣,我們九兄弟就又可以行走於這天地之間了。”古月複又開口言道,眼中青黑色的光芒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