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幻境之內,水域漫無邊際,迷霧繚繞,琴音縈繞梁間。

西夜一襲白衣,在水麵石台上,猶如綻放的睡蓮,長發如墨,在睡蓮上柔柔而臥。

十指輕挑,一縷縷琴音仿若平平淡淡的娓娓而談,又似潺潺流逝的山澗戲水,看似清緩,卻讓西玨內心勾起無限相思情長,時而溫暖,時而酸楚。

曲調一轉,哀婉之音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將西玨心頭的堤壩漸漸擊潰,眼角不禁流出眼淚,起初一滴兩滴滑落,可後來,心中為了痛快,便成了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

西夜默默看著,指尖不停,在琴弦上如流水一般抹動。

哭了半刻,一首曲子也緩緩收尾。

西玨哭累了,琴音又婉轉彈奏出陽春三月,徐徐暖風之調。

西玨側臥在西夜腿邊,手指攥著西夜的衣衫,耳側的淚水也染濕了那白衫半片。可西玨沒覺得不好意思,西夜就是他,他就是西夜,前世今生,誰會在自己麵前不好意思。

要說精分,西玨自認為,穩穩第一。

“哭出來,心裏可爽快一些?”餘音繚繞,清冷嗓音格外悅耳。

西玨半眯著雙眼,哭腔未盡,點了點頭。

西夜寬大的袖子蓋在了西玨身上,纖細手指在他發絲間撥弄了幾下,道:“西玨,如果白若有一天,負了天下蒼生,手上殺戮無數,危及你所在意的人,你,會殺了他嗎?”

西玨閉上雙眼,良久不發一言。

當初的西夜與蒼淵,便是如此情況。為了天下,西夜不得不殺蒼淵,他死了,又無法容忍自己獨活下去。

所以他選擇同歸於盡。

可他是西夜轉世,白若卻不是魔君轉世,所以,他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不會讓白若與他,成為敵人。

西夜:“若有那麼一天,我送你一份大禮。”

“什麼?”

西夜溫柔道:“一份讓你不會痛苦的大禮。”

西玨還想多問,可西夜的手掌在他身上輕拍幾下後,一陣陣困意來襲,渾身疲憊的叫他無法開口去問更多。

這是西玨最後一次見西夜,之後的無數次入夢,幻境水域,竟然已經空無一人。

他尋了許久,喊了許久,都沒能找到西夜。

而他的靈力又漸漸回來了,有了靈力護身,皮肉長得更快,胡仙草的疼痛,西玨依舊無法忍受,每一次喝藥後,都讓明寒再引他入夢。

“你的皮肉已經初長成型,紗布上也不會粘著血肉,拆開,不會疼的。”

“你確定?”

“不疼。”

“明寒我這輩子最不相信三句話。”

“恩?”

“不疼,不辣,還有不知道。”

明寒長歎一聲,按住西玨拽著紗布的手,不顧他的掙紮,直接拆掉紗布。

意料之中,引來西玨一陣嚎叫。

明寒皺眉,不明白這人怎麼這麼忍不住疼,放在曾經,西夜受錐心之刑,也沒叫上一聲。

“好了。”

明寒將手中紗布扔在案子上,手指抬起西玨的臉,左右瞧了瞧:“還行,有七八分相像。”

西玨手掌一揮,在空中幻化出一麵水銀鏡,雖然知道不會再與折佩的臉一模一樣了,可當看見現在的臉,他還是心中一歎,“你說,這是七八分像?”

“恩。”

“這分明是完全不像……”

明寒眉頭一皺,身上的寒氣冷上幾分,令西玨不禁打了個哆嗦。

西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樣子陌生,眼神熟悉,膚色並不均勻,但大部分還是白嫩白嫩的,可以看出是新生肌肉。橫眉如同刷漆,顯得眼神深邃,倒是比以前爺們兒了不少。

身上的皮膚倒是無所謂,黑一塊兒白一塊兒的,穿上衣服也看不出來。

“因果報應。”

身後的明寒,陰森森的拋出四個字。

西玨一邊摸著臉一邊回頭,“什麼因?什麼果?”

“想想你如今這樣子,和誰比較像?”

西玨眼前突然閃過折佩如今破碎的容顏,心神恍惚。

明寒又道:“無論是人是神是魔,欠下的債,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也要還的。司命星君手裏的六界賬本,算的很明白。”

“欠下的債可以還,可欠下的情,是算不清,也還不幹淨的。”

“的確。”

“一直想問,你和白若是如何相識的?”

明寒淺淺一笑,道:“忘了。”

“哦對了,我不相信的應該有四句話,還有一句是‘我忘了’!”

“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