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1 / 2)

三月的建康,瓊花如簇擁的絨雪般裝點著這繁華的街道巷宛,微風拂過,似傾城之雪一般散落在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之中,霎時飛馳而來的馬蹄將這滿地的“絨雪”濺起,掀開瓊花花瓣散發出的一絲絲芬芳,飄散在空氣,深深的沁入婉婷初開的情竇中,她不禁回眸,心隨眼神也落在了馬背上那弱冠青年的背影上漸行漸遠。煙花三月下揚州,金陵的煙花三月,總用這般的不期而遇,回到府上,婉婷還是這般的若被勾了魂似的隻是站在牆角,朝著院子裏幾株瓊花樹不時地一笑。忽而,婉婷被身後一股莫名的勁拽了回來,恍一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自己正值七歲的侄子——王子翔,子翔一邊嚼著麥芽糖,一邊笑著這位姑母,婉婷也沒邊沒著的追著子翔跑,子翔機靈的往母親跟前跑去,時不時還在母親跟前笑著姑母,忽而,一個嚴厲的嗬斥聲響徹整個院子,“子翔,給我過來!”子翔一聽,連忙躲到母親生後,怯怯的沿著聲音的方向尋去,果然父親是那樣望而生畏的目光。“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母親大著個肚子,叫你別再他跟前跑來跑去的,給我過來!”子翔探著腦袋,再把乞求的眼光投向了跟前的母親。“老爺,翔兒還小,你別老是動不動就這麼訓孩子。”王老爺見況也隻好作罷,誰叫子翔是他現在唯一的兒子呢,而且子翔也算是個聽話的孩子,齠年稚齒,養器深宮,習趨拜之儀,受文句之學,在這烏衣巷裏,這孩子好學也是人盡皆知的,還有賓客半開玩笑的說這孩子有朝一日將官拜宰相,雖然王老爺也知道這不過賓客們宴席上的玩笑話罷了,但是聽了這些話有哪個父親是不高興的,因此,王老爺也是對自己這個嫡出長子疼愛有加。傾盆大雨送來夏日的絲絲涼意,王府上下仍舊是手忙腳亂,屋裏接連的呱呱聲,卸下了王老爺久懸在心口的石頭,穩婆跨出門檻便是那般一貫如是的口吻“恭喜王老爺,您家又喜添一位公子!”王老爺聞後,便是喜出望外,這邊命人好好打賞這穩婆,那邊又開始張羅起個這個新生的小生命舉辦滿月酒,南朝金陵世族便是如此,每每宴請賓客便是朝堂之下各大門閥世家“禮尚往來”的時候,當然也是各大門閥相互結親的好機會,每當如此,各家的孩童也會體體麵麵的來到宴會上,王老爺和夫人也是這般結識的,婉婷得知此事便也開始命人到金陵城的各大脂粉首飾鋪和綢緞莊搜羅起來,各大門閥也為此繁華了金陵城的各大商鋪,就連藥鋪裏的各種養顏藥品也被購置一空,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馬車滿載各種珠寶首飾和綾羅綢緞,路人不禁感歎要是誰真有這膽劫上他一車,也夠自己好好的過個十來年的。宴會當日,眾賓客爭相步入王府,絡繹不絕,不免又是那些門閥世家間的寒暄,這送來的賀禮也是一件比過一件,各種地域的珍品可謂是應有盡有,終於,婉婷盼來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金陵街道上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今日一看,談笑間透露著的是建安文人獨有的風骨底蘊,婉婷扶在門旁,忽而透過門縫隱約聽得“鴻卿”二字,乍一看去,是他在王老爺麵前的自稱。婉婷默默在口中念著這二字,含著微笑步入宴席中。宴酣之樂觥籌交錯,亦不免絲竹管弦之盛,談吐之間盡是風雅之事,王老爺時不時將瞧一眼自己情竇初開的妹妹,恍然大悟,舉觥以敬那位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聽聞鴻卿一月前在北方戰場上凱旋而歸,卻鮮卑對我南朝之一視猖狂,謝家果然英雄輩出,在此,我敬你一杯”說完,王老爺一飲而盡。鴻卿見況連忙舉觥回敬,這一回婉婷才知道他就是那位聲名顯赫的謝鴻卿將軍,王老爺朝著接著示意了一下“這是令妹婉婷”婉婷安耐住心中的慌亂,矜持的朝著鴻卿一笑,隻道“見過將軍。”鴻卿也恭敬地雙手行了個禮,以表敬意。這邊各大門閥士族也沒閑著,恒大人也乘熱打鐵的和王老爺寒暄起自家小女的事情來,王老爺是個知趣之人,立馬大笑開來叫來了坐在一邊的子翔。恒大人一見子翔,眼裏立刻浮現出不住的喜悅“好一個乖巧伶俐的孩子!”說完叫來了自家小女,隻見兩家大人不住的笑著,而王老爺身旁的子翔卻無法明白大人眼中的那一份喜悅,子翔見父親從恒大人手中接過一份禮物,連忙好奇的希望父親打開給自己看看,卻隻見父親大笑起來“這孩子現在就急了,以後長大了再給你看!”子翔這一鬧,倒是弄得兩家人都很是歡喜。時光在烏衣巷的窗前流下一道道稀疏的剪影,轉眼間,子翔已是二八之年,遠遠望去依稀可見那堂堂七尺男兒的鐵骨,青澀的眼神裏早已褪去孩童的稚嫩,散發出一陣陣少年的明朗氣息,在那未經一絲風霜的臉上卻長出了細密的胡髭,瓊花依舊散落在金陵繁華的街道巷宛,翩翩起舞激蕩起情竇初開的少年們對伊人的愛慕,忽而,瓊花的香氣拂麵而來,隻見一身著綠羅青紗的小姐,手持塵尾扇,一步一婀娜的從子翔身邊迎麵走過,忽然,子翔隻覺衣襟被人扯住,回頭一看,才察覺竟是隨同自己的恒公子拽住前行的自己又一邊失神望向那位小姐。霎時飛馳而來的馬蹄在此將滿地的“絨雪”濺起,掀開瓊花花瓣散發出的一絲絲芬芳,飄散在空氣,疾馳的駿馬踏過,絲毫沒打斷恒公子的興致,卻是馬背上那一矯健的身影,仿佛在那擦身而過的瞬間,擄走了王子翔情竇初開的少年心,在煙花三月的金陵,亦如昨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