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光飛逝,我們告別院長和孩子們,收拾齊行李,啟程返回翡翠郡。臨行前,莫可說要把所有的花草植物全搬回去,魏羅則推說車後備箱裝不下,雙方大吵一架,最終後備箱被花盆塞滿,我和魏羅手上還各抱了兩盆,由莫可來開車。
我們到家時,傭人交給我一封信件,說是張忻留下的。我沒有立刻拆開信封,而是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我沒料到房裏有人,所以一開門便頓住了。那個人背光而立,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將他的影子拉長了,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一層金燦燦的邊。
我眯了眯眼,帶上房門,揚起手上的信件:“你沒走幹嘛給我留信?”
“我想來想去,還是希望見你一麵,待會兒你可以把信燒掉。”他笑逐顏開,看似很溫柔的樣子,但我知道他的溫柔從不是白給的,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那輛車沒把我撞死,你很失望吧?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背抄著手,慢悠悠地踱過來:“我不擔心,這次真的隻是想見見你。”
“那你已經見過了。”我退到一邊,打開門請他出去。
他歎息著搖了搖頭,凝視我一瞬,隨後走向門外。我想了一下,還是出聲叫住他:“阿忻。”
“嗯?”他立馬轉過身來。
我猶豫道:“你……最好小心薑楣。”
“我知道了。”他對我笑了笑,像是真的高興,繼而轉身下樓。
果真如徐晟星所說,我的記憶在自動恢複。我漸漸想起了那些與薑楣共度的日子,他的一顰一笑,以及每一句似是而非的謊言。我想起了自己深愛著他的事實,然而,愛他的理由我無法得知。即使我的記憶完整了,我仍然覺得缺少了點什麼,仿佛有人從我的生命中悄無聲息地挖走了一塊。我是應該記恨薑楣的,卻怎麼也恨不起來,我隻感到空虛。這種空虛日益擴大,仿佛終有一天要將我所有的知覺吞噬殆盡。
“你快把它溺死了。”莫可奪走我手中的灑水壺,“你整天失魂落魄的,到底怎麼回事?”
我遲緩地看他一眼:“莫莫,你到底跟誰一條船上的?許曉,還是我?”
“你……”他張了張嘴,圓睜著眼睛,“這麼說,你都想起來了?”
我幽幽地道:“嗯,你說吧你到底和誰一條船上的?”
他輕笑起來,像朵花兒似的:“人家的命是你救的,當然親你咯~”
我搖頭歎息:“你想也知道我沒那身手,是許曉救的你。”
“我早知道了,而且我還問過許曉,他說那時候如果不是你的好奇心,他也不會跟去,總的來說,還是托你的福。”
“他倒誠實。”我苦笑一聲,“真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把我騙得團團轉……”
他擔憂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很是無奈:“怎麼辦,我也想知道啊……”
我變得更加混亂,有時甚至是神經質。夜裏睡不著覺,我翻來覆去地把薑楣的照片看了又看,回憶他曾說過的每一句話,有時候真搞不懂他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他自己。
這天我和莫可到商店街購物,走著走著,我突然停在一個電話亭旁,直勾勾地盯著它發愣。莫可問我是不是想打電話,我點點頭,問他有沒有電話卡。他想了想,放下幾隻裝得滿滿的購物袋,到大賣場逛一圈回來,手裏就多了一張電話卡。我看那張卡不像是新的,遲疑道:“你偷來的吧?”
他看出我的顧慮,笑道:“你盡管打,待會兒我就還回去,用掉的話費也如數奉還。”
我點點頭,把電話卡放入卡槽,飛快地撥了一組號碼。我以為薑楣已經換了手機,並不指望能打通,誰知電話響了四聲後便有人接聽,我繞著電話線的手指頓時攥緊了。
“喂,哪位?”電話那頭很安靜,他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過來,鑽進我耳朵裏,耳根子頓時就麻了,身子跟著一顫。
他沒聽見回答,又喂了一聲。我張開嘴,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不出來要說的話,於是保持沉默。他沒有掛斷,也不再出聲講話,靜靜地和我幹耗。僵持了一陣子,我仍然沒聽見掛斷電話後的忙音,知道他在等我。我把聽筒緊緊地貼在耳朵上,細細聆聽,仿佛這樣就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你怎麼還不說話?”莫可在一旁催促道。
我大吃一驚,猛將聽筒往座機上一拍:“好險啊!”
莫可錯愕道:“你打個電話跟拆炸彈似的——是找許曉吧?你那麼能說的一個人,怎麼突然變啞巴了?”
我支吾道:“我……我隻想知道他是否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