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許曉照常來接我下班,譚天還一個勁兒地衝我擠眉弄眼,我也不否認什麼,大大方方地上車走人。不論事實上我們有沒有圓滿,至少在別人眼裏我們是圓滿了。
我略有些得意地道:“蘇曉,你最近很有空嘛,每天準時來接我上下班。”
“我是……被人派來的……”他的話音很輕,被撲麵而來的風吹散了,從我耳邊掠過。
我呆了一呆,恍然大悟,嚷嚷道:“停車——”
摩托車漸漸減速,停靠在一展路燈下。
我氣悶道:“薑宸讓你每天護送我?工作也是他安排的?是,你就點頭,不是,你就反駁!”
他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幫你找工作,負責接送你上下班的確是他的意思。具體找什麼樣的工作,在哪工作,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很喜歡那個地方……”
我下了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我……希望你能在我喜歡的地方工作。”
他勾著頭,那樣溫吞的表情,我的怒氣卻奇跡般的消減了大半。我輕歎一聲,點了點自己的唇:“親一下,我就什麼也不跟你計較了。”
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仿佛不相信自己會輕易得到原諒。
“蘇曉,你再這麼不幹不脆的,小心我掐死你丫。”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吻上他微張的唇瓣,泄憤似的啃咬著。然而一分鍾之後,當他離開我的唇,我發現自己由最初的主動變成了被動狀。他這人總讓人以為有機可乘,從而疏於防範,到頭來連自己怎麼輸的都弄不明白——我出離憤怒了:“我收回剛才的那句話!想要我原諒你,今晚必須得好好伺候我!”
“怎麼伺候?”他無辜地眨巴著眼睛。
“乖乖躺上床,把腿打開開。”
“不行哦,上次不是說好了誰技術優,誰就在上麵的嗎?你又想反悔了?”
我恨得牙癢癢:“少廢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辦了?!”
“不信,你打不過我的。”他摸摸我的頭,像在安撫一隻炸毛的寵物。
這時,“砰”一聲巨響,我們不約而同地放眼望去,隻見一束煙花飛衝上天際,絢爛地綻放開,隨即散落成星星點點,消失於夜幕中。
“煙花再美,不過是空歡喜一場。”我看著冷寂的夜空,喃喃自語。
身旁的許曉卻不忍目睹我的落寞,怯懦地開口道:“雖然會很痛,但我還是讓你幾回吧……”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一把冷淡的聲音喝住了正鬼鬼祟祟溜進門的我。
由於做賊心虛,我渾身一抖,驚悚地轉頭一看:“靠,你幹嘛模仿薑宸的聲音,想嚇死我呀?!”
未可冷冷一笑,吸著鼻子聞了聞我身上的味道:“腥!你跑哪兒尋歡作樂去了?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有嗎?”我扯高衣領嗅了一嗅,“我明明洗了澡啊……”
“你手機落家裏了,9點的時候薑二來了通電話,我幫你應付了。”他用兩根指頭從圍裙口袋中拈起一部手機扔給我,“還有,小鷗睡前問我:‘那個小白臉真的有在認真工作嗎?怎麼連個鬼影子都不見了。’你好歹按時回家露個臉,他嘴上說討厭你,心裏還是希望你在他身邊的,他很寂寞。”
“今天是特殊情況,對不起……過幾天他要開學了,薑宸有說挪出時間去參加他的開學典禮嗎?”
“沒有,薑二來電就是想拜托你代替他出席。”
我失望道:“他才是薑小鷗的家長,我算什麼?話說他真的有在忙公務嗎?不是尋歡作樂去了?”
未可冷笑道:“你們倆都不是好東西,看著辦吧,保姆我能力有限。”
“小鷗,別玩了,快到學校了。”我當機立斷地搶走他手上的遊戲機。
“還給我。”他咬著唇,狠狠地瞪我。
我微微歎氣,轉眼看看車窗外逐漸靠近的建築群,有如城堡一般宏偉,使人望而生怯,這真的隻是所小學嗎?!
“你再怎麼耍性子也沒有用。”我把遊戲機揣進外套口袋,“今後這種情況會時時發生,指望別人是靠不住的。看見沒有,那就是你的學校,它可能是座美麗的城堡,也可能是座巨大的監牢,一切都取決於你,明白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脆弱,很快低下頭去,默不做聲。我有些心酸,攬他入懷,不理會他的抗拒:“周末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再捎上你哥哥。”
他將信將疑:“你說的不算數……”
“我一定想辦法讓他擠出時間。”我替他理一理校服領結,鄭重承諾道。
他搖下車窗,望向校門口那一排排負責接送的名貴轎車和一個個驕縱的身影,悶聲道:“我討厭學校……更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