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的臉有些紅,但馬上就解釋說:“不是那個原因,我能感受得到。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是絕對不是你說得那樣。而且,那天我一聽到明傑出事的消息,不知為什麼,腦海中衝出的第一個人就是艾若明,直到現在我的心裏還是疑惑,我總覺得馬明傑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
沈鴻不再爭辯,他明白秦怡的感覺絕對不會是憑空而發。而且,秦怡的話也印證了自己的直覺。以前他還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對馬明傑的死耿耿於懷,現在才知道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沈鴻把自己前天在艾若明的抽屜裏看到的東西告訴了秦怡,但是他沒有說自己周末晚上半夜的時候看到馬明傑臉孔的事情——他怕嚇著秦怡。
“那麼說,那兩枚戒指是一對了。”
沈鴻點點頭,秦怡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樣的,隻是到現在為止,他們兩個人對這兩枚戒指的了解幾乎是零。
“既然是這樣,其中的一枚為什麼會戴在馬明傑的手指上呢?艾若明又是從什麼地方拿到的另一枚戒指呢?”
顯然不會有人知道答案,兩個人隻好默默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沈鴻發現秦怡的肩膀在微微地發抖,這才意識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偌大的一片草地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周圍闃無人聲。路燈不知道為什麼也還沒有亮,他們被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微風吹著銀杏樹的葉子,沙沙地響。
沈鴻看看時間,已經是快九點鍾了。身邊的秦怡隻穿著一件綠色的連衣裙,在夜風中有些瑟瑟發抖。
“我們回去吧!”雖然沈鴻還想繼續坐一會兒,但是看看身邊的秦怡,有些於心不忍。
沈鴻準備站起來,他的手習慣性地按了一下他和秦怡之間的椅麵,忽然,他感覺自己按在了什麼東西上麵,那東西有些軟乎乎的,好像人的皮膚。
沈鴻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身邊的秦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急忙站起來,站在沈鴻的身邊,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沈鴻的胳膊。
沈鴻掏出自己的手機,摁亮了手機的屏幕燈,向椅麵上照過去。
一個類似於書本大小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那裏。
沈鴻把那個東西拿了起來——是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麵是絨麵的,難怪摸起來軟軟的,有些嚇人。
誰的日記本掉在這裏了?
沈鴻想起了剛才在這張長椅上坐著的那對情侶,或許是他們不小心掉在這裏的吧!但是從那時候起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找呢?
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沈鴻和秦怡打開了筆記本。筆記本的扉頁是一層薄薄的紙,紙的後麵是一張毛主席戴著紅袖章揮手微笑的油畫。
這是一本“文革”時候的筆記本!
沈鴻繼續往後翻,裏麵幹幹淨淨,一個字也沒有寫。像幾乎所有的“文革”時候的筆記本一樣,裏麵的插頁是幾張毛主席的油畫,《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在延安》等,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筆記本翻到了最的時候,兩人被兩行黑色的小字吸引住了。
字太小,看不清楚,沈鴻把筆記本往自己的麵前又湊了湊,這才看清了上麵的字,是一首七言律詩:
“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
青鬆怒向蒼天發,敗葉紛隨碧水馳。
一陣風雷驚世界,滿街紅綠走旌旗。
憑闌靜聽瀟瀟雨,故國人民有所思。“
身邊的秦怡輕聲地說道:“是毛澤東的詩。”
的確,是毛主席1966年6月的七律,那時候正值文化大革命形勢風起雲湧的時候,這首豪放詩就成了當時的青年們互相勉勵的贈語。
在這首詩的後麵用小得多的字寫著:“贈:親愛的琴”。
還有一行小字的署名:“輝於一九七五年十一月燕園。”
燕京大學是北大的前身,解放後的五十年代全國的院係調整,北大就從市中心遷到了燕京大學的校址,燕園就成了北大的生活區。
在這裏發現了一本三十年前的筆記本,讓兩人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就在這時,一張照片從筆記本裏掉了出來。
那照片就像一片樹葉飄飄忽忽地翻飛著,最後落在了地上。
沈鴻急忙借著光亮把那它撿了起來。
這是一張“文革”時候很常見的合影照片。照片是黑白的,照片裏一男一女都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男的很英俊,戴著一副眼鏡,透出些書卷氣。女孩梳著辮子,甜甜地微笑著。她的身子微微地傾向男的肩膀,懷裏抱著一本書。她的笑很沉靜,給人溫暖舒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