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walker
春
燕園的春天在地學樓前花開花落,在食品百貨前桃花叢中的蜜蜂,在未名湖邊的柳,在湖心島吊嗓子的人。
未名湖邊嫩綠的柳枝,斜斜地搭在樹幹上,齊刷刷隨風擺起,又輕飄飄順勢而沉。湖麵上粼粼的水波映著柳樹的華彩。我陶醉在這韻律中,沉浮於清風之抑揚,忽覺似有一精靈在指揮這天籟。耳濡目染,連同我等受眾,全在其意識流中。我們是他素描筆下的畫,是他琴間的樂符。
春天是一個釋放能量的季節。積蓄了一冬的激情,在鮮花嫩葉啼鳥的催化下蕩漾而出。
夏
燥熱的季節。黑夜也掩不住宿舍裏吃自助大餐的蚊子歡快的掄膀子的聲音。黑暗中,無謂的下意識的反抗,和麻木的任人宰割的呼嚕,給這些嗜血成性的家夥以莫名的快感。對這些變態和酷熱的敏感使我時常在夢中驚醒。在完成了對撒旦、達爾文——他告訴我五百年前蚊子和我本是一家、弗洛伊德——他說蚊子叮我也是受欲望驅使——的詛咒之後,想到能痛痛快快地衝一個涼水澡,我禁不住有祈禱眾生都能睡一個安穩覺的衝動。涼水於盛夏的北大宿舍可以起到最大實效。
未名湖裏黑蠼蠼的是成群喘不上氣來的魚。湖裏湖外的生命都懶洋洋地等著蒸發。隻有剛剛蛻變的蜻蜓頂著日頭還在為終身大事左撲右突,陪著他們的是樹上的蟬和水邊的獵手。獵手拿了一隻簸箕樣的網,裏麵盛著酸辣土豆絲——當然是在獵物的眼裏,小心而詭異地放到不知深淺的水裏,嘴裏念了幾句咒語。而後便有不知死活的家夥來吃最後的晚餐。伴著那網抬起的,是酒醒後無奈的掙紮和獵手天真的微笑。那獵手利索地捏住囊中之物細長的身體,看也不看它虛弱而瘋狂的小鉗子,一蹦一跳地到一個大獵手那裏炫耀去了。大二的時候看到兩個家夥在319涮蝦,說是未名湖抓的,當時打死我也不信。如今看那孩子的身手,不由信了三分。真是行行出獵手。想當年我在臭河邊上用葦子招蜻蜓的時候,從未空手而歸過。可憐那雌蜻蜓因了我們一幫獵手,也要多生幾胎公的,以備來年新的小混球來過癮。
秋
校運會是個好沙場。剛入學的小夥子們都躍躍欲試。
可惜伴著什麼大運會的臨近,五四體育場的改建阻斷了兩屆校運會。而現在的五四更像一個祭壇。那綠的高貴的油亮的草坪足以對我們這幫髒小子說不。以前那印著野蠻人腳印的粗沙今後恐怕僅與高跟鞋更相配。
大一的中秋節還曆曆在目。我們圍坐在靜園草坪東南角,我記得蟑螂和誰在對詩,不想那次竟是四年來最後一次聽到有人對詩。小明那時還沒變聲,“不得鳥(了)唉”的經典如今已由豪邁的“你丫的”續演。我唱了“無地自容”——高一時在班裏唱的同一首歌,如今又要到新的地方去唱這支歌了。靜園實在是好地方,現在草坪的吉他手和歡歌笑語已被隆隆的水井工程驅散,燕園裏要找塊能放風箏或者紮堆的地方已是不易。
似乎總是這樣,從我們踏入燕園之日起,校園裏每天都在發生變化。屈指一算,圖書館、大講堂、理科樓、五四、33樓、家園、學四和現在修的像大會堂一樣地農園,都是這幾年伴著我們立起來的。如今的北大排場不可謂不大,不過我倒有點懷念往日的生活了。偶爾瞥見《北大往事》一段趣事,說一個家夥每天要在學校打一隻鴿子吃。每天在校園裏可以聽到槍聲、看到扛鳥槍的人和滿街找自己鴿子的主人,這簡直是童年看《獵狗雪風》時才有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