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大與學生運動(1)(2 / 3)

不久,起了火。火怎麼起的,始終沒有弄清楚。有人說是北大學生黃堅點的火。據匡互生的《五四運動紀實》說是他放的火。也還有人認為是曹家自己放的,這些無恥政客,國都可以賣,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一放火,造成學生的刑事犯罪,豈不就可以逮捕法辦了嗎?

果然,在起火之後,警察總監就下命令捕人!但這時,學生已經一批一批地走了,留下的已經不多,結果捕走了32人。

當天晚上,學生在北大三院禮堂開大會。三院禮堂並不大,在當時卻覺得大得很。這天晚上禮堂裏外都擠滿了人,蔡校長也到了會。他當場說:發生這種事,他當校長的要引咎辭職,不過一定負責把32個學生保釋出來。

這次大會表現了青年學生們的愛國主義的情緒,已經集中在對賣國政府的痛恨上。議決:各校同盟罷課。

蔡校長聯合各專門學校校長去保釋被捕的學生。但北洋軍閥政府找尋借口不肯釋放。這時。外界提議紛紛,空氣十分緊張。三天後,5月7日的那一天,北京政府害怕再鬧別的事,就把學生釋放出來。

同學們被釋放出來,各校就都複課了。第三天,蔡校長離開了北京。這以後,就在愛國運動裏加上一個挽留蔡校長的問題。

這中間,顯得有些渙散的樣子,但是,這時候,“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已經組織起來。教職員會也為挽留蔡校長曾赴教育部請願,參加了鬥爭。

大概在15號以後的一天,因為一位姓郭的同學,在參加五四運動以後,不幸死了,在為他開的追悼會上,議決長期罷課,提出抵製日貨,要求罷免曹、章、陸三個賣國賊,拒絕在巴黎和會上簽字,並挽留蔡校長回校等項。我還記得:在提出抵製日貨時,大家戴的日本造的台灣草帽滿天飛,都撕爛了。

這樣,從19日起,北京中等以上的26個學校的學生全體總罷課:表示政府不罷免賣國賊,決不上課。

6月初,傳說巴黎和約就要簽字了,外交上已經慘敗,北京政府又不肯罷免賣國賊曹汝霖等,蔡先生也在南方不回北京來,事情全沒有結果。這時候,大家分組出動向群眾講演。一組10個人,有一個人留在組外,這一組被捕時,他好回校報信。北京市民對國事向來不很關心,這時也不同了,學生出街講演,有鼓掌的,有當場丟掉台灣草帽(日本貨)的,表示不用日貨。

6月2日那天捕了很多人,沒處放了,把北大三院作了臨時監獄。大家更加憤慨,到了6月3日,就全體出動,大家先到前門那一帶,在那裏講演,喊口號。下午,就擁到北河沿北大三院的對麵,去慰問被拘在三院裏的同學。北河沿那時有一條小河,在三院門口,河上有橋,水並不深。我們都在河的對岸,軍警端起刺刀攔在橋上,我們幾次要衝都沒能衝過去。北大附近以及三院門前都搭上臨時帳篷,駐了兵,被捕的同學們爬在牆上和我們這邊搭話。

以後,兵忽然撤了。傳來消息說:上海、漢口……都罷市了。這表示五四運動已成為全國範圍內工商學聯合的革命運動。這就是六三運動。

兵是撤了,三院裏的同學們不肯出來,質問反動當局為什麼隨意捕人。“警察總監”派人道了歉,這才由各校派人接同學回校。

這以後,南方、北方,各地罷工、罷市、罷課的消息不斷傳來,反動政府對這種蔓延全國的政治抗爭,不能不在人民的憤怒麵前低頭。6月10日的報紙登載出罷免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3個賣國賊的新聞。

另外,在巴黎的留學生和工人代表包圍了出席和會的中國代表,結果:中國沒有在和約上簽字。

回憶“五四”

楊振聲

一條東西長街上站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嚷嚷著要看“娶賢良女”。

“什麼叫娶賢良女?”我正放午學回家,仰麵問一個有山羊胡子的人。

“等會你就看見了,小孩子急什麼!”他那山羊胡子隨話掀動。

不久,耳邊飄來一陣淒淒涼涼的喇叭聲。迎麵來了全副執事,吹鼓手,引著一乘藍轎,轎內抬的是一個牌位,牌位上披著一幅青紗。接著又是一乘藍轎,轎內卻坐了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慘淒的麵容中隻見她一雙茫然失神的大眼睛,視而不見地呆呆向前望著。頭上也披了一幅青紗。這整個的情景像出殯,連那當午的太陽都顯得白慘慘的了。

跑回家問我的祖母。

“賢良女就是賢良女唄。”祖母一點也不感稀奇,不緊不慢地說,“你問娶媳婦,新郎在哪裏?他死了,牌位就是新郎,嫁給牌位,就是賢良女。……你張著嘴盡看我做什麼?瞧你那個傻樣子!”

“也難怪!”她停一會歎口氣說,“年輕輕的姑娘,嫁了個牌位!說不定從來沒見麵呢!她得同那個牌位拜天地,還得一塊入洞房,還得晚上陪著那個牌位……坐著……”

我感到腦後陰風習習了。從此就有一個麵容慘淡的少女,深夜裏坐在一個牌位旁邊,閃著一雙茫然失神的大眼睛,常常在我心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