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又做了那個夢。
聽著“怦咚、怦咚”的平穩心跳,讓我因為太過舒服、太溫暖,而不願意醒過來……
早上無一例外地被凍醒,睜開眼的瞬間恰好聽見林清麟關門離開的聲音。
這麼早他去哪?
我爬下床,視線被壓在電話機下的紙條吸引。
“我去接卡——林清麟。”是用電話機旁的備用鉛筆寫的。
我盯著紙條上林清麟龍飛鳳舞的簽名,發了一小會呆——人家說字如其人,果然沒錯。林清麟臉長得帥就算了,連字都讓人覺得那麼好看——他還能更出色點嗎?
篤篤的敲門聲不期然響起。
是林清麟忘帶什麼了嗎?
我汲著拖鞋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
是“那個人”……
“阿悠”邀我去他家。
“阿悠”的家不就是我家嘛!
啊,對,沒錯!我可以“回家”了!我終於有地方可去,有“家”可回了!
我很高興地跟著“阿悠”走。
不管“阿悠”往哪走,我知道,那是“家”的方向。
我們到了一個地方,我跟著“阿悠”下車,“阿悠”在我前麵走得好快,我努力跟上他。
全世界除了眼前的“阿悠”沒有別的東西,除了“阿悠”的聲音,沒有別的聲音。
我感覺不到累,想到馬上就要到家,我隻有興奮。“阿悠”一直往前走,我一直緊跟著他,“阿悠”突然停下來,我也停下來。
“阿悠”轉過臉問我:“哥,你告訴我,你愛不愛我?”
愛不愛阿悠?
“愛!”我傻笑著,很大聲地道。
我愛,你曾經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啊!你是我生活的全部重心,我當然愛,非常、非常愛!
“阿悠”笑了,“阿悠”朝我伸出手:“那你過來我身邊。”
奇怪,我怎麼會離“阿悠”這麼遠,我不是一直努力跟在他身後嗎?我想去他身邊,可是有什麼在阻礙我。
我掙了又掙,就是擺脫不掉!
我急了,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到手臂與肩膀的連接處都發出警告的劇痛——
在我的胳膊快要脫臼前,“阻礙”終於消失了。
我歡喜地走向“阿悠”。我還要和“阿悠”一起回家呢!
“哥,你去幫我把地上那把劍撿起來。”
劍?
順著“阿悠”的指示,我才注意到地上有一把散發著白氣,血紅色的劍。
我聽話地走上前,把它撿了起來。
握到劍柄的瞬間,我的手好像被刺了一下,針紮地痛。
奇怪,劍柄怎麼會刺人?
一縷颼颼的涼意,從握劍的手一直鑽進我身體裏。
“阿悠”的聲音響起來:“哥,有個壞人阻止我帶你回家——你用劍刺他!”
壞人?
阻止我回家,真的很壞!
可是——
“阿悠,拿劍刺人不好——我教訓他一頓,讓他阻止不了我們回家,這樣行不行?”
“阿悠”生氣地看著我。
“哥,你肯聽我的話吧?”
“嗯。”我用力點頭。
“那,你拿劍,用力地,劃自己這裏一下。”“阿悠”用手指給我做了示範。
拿劍——
劃自己——
這裏?
是這裏吧?
用力地——
我找準位置,握劍柄的手往上一推進——
“尉遲!”
好大的聲響,獅子吼一樣,穿透我的耳膜,順著我的血液流動,迅速而精準地,一下子掐住我的心髒!
我手一抖。
感覺脖子上涼涼的。
一度黑暗的世界開始被撕扯出它原來的模樣,我隱約地能夠感覺到除了“阿悠”以外的東西——
有人衝過來奪走了我手上的劍,有人淒慘大叫,有人把濕熱的手掌捂上我的脖子,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
我不知道屍體躺在棺木裏如果會有感覺的話,那是種什麼感受,但換作是任何一個活人,估計都會瘋掉吧。
我現在就好像徘徊在發瘋的邊緣。
我的身體變成了棺材一樣的東西,當它不受我控製,它就成了死物。
我醒來很久了,好像耗盡力氣從萬裏深海拚命往上遊似的讓自己醒過來——可我明明衝出了水麵,卻睜不開眼看不到陽光,張不開嘴呼吸不到空氣——
我要瘋掉了!
那個東西套上我手腕時,帶來了涼涼的感覺。
有一絲微薄但穩定的力量,像一根繩索,慢慢把我從水中拉了出來,身體的沉重感漸漸被拋在身後……
真正睜開眼睛看到陽光,我鬆了口氣。
卡的聲音第一時間響起來:“尉遲?”她探頭到我的臉上方,露出笑容:“你終於醒了。”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被厚厚圍了一圈,轉動都得小心翼翼。
“……我——怎麼了?”脖子被包著,我說話都不敢大聲。看看四周,這裏是醫院的病房。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
“嗯……你不小心被心魔控製——又不小心傷了脖子。”卡斟酌著,對我解釋道。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點、一點清明:“心魔是?”
“被寄宿者是中餐館裏的一名服務生。”
“薛子巽”三個字掠過我的心頭——我被,控製了?
“我,睡了多久?”
“兩天了。你脖子上的傷不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你一直沒有清醒過來,醫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卡看著我,眼睛明亮:“好在,你終於醒過來了。”
林清麟不在病房內。
我閉上眼:“卡,麻煩你告訴我,在你回來後,都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用多休息一下嗎?”卡貌似有些擔心我。
我露出醒來後的第一抹微笑:“我休息夠久的了……”
“……那好吧。”
卡坐在一旁,把她知道的、看見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天,林清麟開車接到卡後,兩人一起回酒店。在車上,林清麟對卡說,我最近的舉止有些奇怪。他想讓卡看看我的狀況。
卡告訴我說,她有別的事耽擱本來還要幾天才能夠回來,但林清麟竟然破天荒地催她盡快趕回來。卡意識到事情可能嚴重了,所以緊趕慢趕把另一邊的事情做完,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