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副情形,朱燕珍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氣炸了,她覺得這個家裏人人都在跟她作對,她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你哭什麼哭,見有人給你撐腰,你來勁了是嗎?什麼叫前世作孽,媽,你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好嗎?我教育兒子,你最好別來插嘴,你又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你看你越是做出這一副樣子來,他就越覺得自己了不得了。你睡你的覺去,跑過來添什麼亂啊?”
雖然平時朱燕珍和婆婆經常會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但像這樣惡聲惡氣地對婆婆說話的時候畢竟還少,呂母被噎在那裏,一時間老臉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呂母含著淚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哎,我勸一勸還勸錯了。”
朱燕珍不耐煩地搶白道:“勸什麼勸,用得著你勸嗎?”
呂母站起身搖著頭回自己房裏去了。要在平時呂母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敗下陣來的,但今天,她不想再跟朱燕珍多羅嗦,她怕朱燕珍再發作的話,壯壯會更吃虧。
晨亮看不下去了,他狠狠地瞪了朱燕珍一眼,“你有神經病啊,對媽這麼凶幹嗎?”晨亮是拔開嗓子說這句話的,他要讓媽媽聽到他對朱燕珍發過話了。
朱燕珍顧不上搭理晨亮,她看到壯壯還在那裏抽泣,她又朝著壯壯狠狠地推了一把。“你哭夠了沒有?還不快去洗腳去,你看看,都快十二點啦。”
洗腳的時候,壯壯在心裏對自己做了一個決定。“媽媽這已經是第二次打我耳光了,如果以後她再打我一次耳光,我就去死,我一定去死,沒有尊嚴,我寧願死。”此時壯壯的眼裏已經沒有了眼淚,有的隻是委屈和仇恨。
朱燕珍又來敲門了,“你好了沒有,快點,十二點都過了,抓緊一點,早點睡覺了。”
朱燕珍的聲音裏火氣已經小了不少,但還是那種硬硬的,堅決的口氣。壯壯抬腳就把腳盆踢翻在淋浴房中,他的動作中有一股平時少有的狠勁兒。
那天晚上朱燕珍失眠了,她煩躁地翻來翻去,她心頭的那團怒火怎麼也澆不下去。晨亮貼著床邊睡著,他頭對著外麵,盡量躲著朱燕珍。朱燕珍推他,他也裝著沒感覺。朱燕珍突然狠狠地踢掉被子坐了起來。她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幾把,又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恨死了,真的是恨死我了。”
呂晨亮也一掀被子坐了起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太平啊?”
朱燕珍說:“你以為我想發火啊,我也不想啊。我都恨死了,你隻知道給我臉色看,也不知道幫幫我。”晨亮說:“我怎麼幫你,看你這樣子恨不得一口就把人吃了。你想想你這樣做有道理嗎?一個是你生出來的兒子,一個是生我出來的老娘,他們難道是用來讓你罵讓你打的?”
朱燕珍捂著臉哭了起來。“你以為我不後悔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麼病了,現在這麼容易發火,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說這一巴掌要是讓壯壯學習分了心,那該有多虧啊。”朱燕珍說著一邊抹淚一邊下了床。她要去看看壯壯,她不放心他。
壯壯已經熄燈睡覺了,朱燕珍輕輕地走進壯壯的房間,她在壯壯小時候就訂下規矩,晚上睡覺不準鎖門,所以她已經習慣隨便進出壯壯的房間了。
朱燕珍摸黑走到壯壯的床邊,借著窗外那一點點光亮,她仔細地看著壯壯的臉,她想伸手摸摸兒子臉上的紅印,但又怕弄醒兒子,她想哭,但不敢發聲,隻能讓眼淚刷刷地流著。她的心裏一陣兒接一陣地痛著,每次罵完兒子打過兒子,她的心都會這樣絞著發疼。
壯壯突然扭過頭去,原來他根本就沒有睡著,朱燕珍終於哭了出來。
“壯壯,今天的事情算媽媽不對,媽媽以後再也不打你了,媽媽跟你認錯,別再生氣了,啊?”
壯壯皺著眉閉著眼睛不作聲,他的呼吸十分沉重。
朱燕珍抹了一把眼淚,為壯壯掖了掖被子,“快點睡著吧。明天還要起早上學呢,心裏真的別再生氣了,媽媽剛才也是為你著急啊,別生氣了,聽見嗎?”
壯壯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朱燕珍站起身,她看著壯壯,然後一步一步退出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