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 / 2)

禪讓大典而後,廢少帝搬入新帝禦賜宅邸,寧衍宗入主皇宮。

大典雖厲行節儉,古製卻也不可盡廢,仍是冗長難耐,便是寧衍宗內功深厚,也有些疲累。

使女服侍更衣過後,他身著常服,在書桌前坐下。

桌上的奏章卻不是今日遞上的,乃是先前他這寧宰執同兩相兩參共議批核過的,送到小皇帝麵前也不過是讓他蓋個璽印。這些奏章因大典之事,還未來得及理會,才堆在這兒。

他隨手翻了翻,叫了個心腹的隨侍,命他一一加蓋;又著人將懸而未決的奏章從議事堂搬來。

這些奏章還有些看頭,明日隻怕賀表要堆滿桌子。寧衍宗苦笑片刻。

按製中宮需用閹人,但身邊隨侍都跟久了,他也不願加以殘害。他後宮無人,倒不怕穢亂之舉,隻是千年慣例,不好首破;何況日後子嗣必定也要建起後宮,若他開一個常人服侍的先例,後世不免麻煩。也隻有過些陣子將隨侍外放去做官吏,再從廢帝原先的中宮中挑選低位的小黃門加以拔擢了。此事交予李孟去辦,再合適不過。如今大事已定,也不怕他再有二心,掌印太監之位更是非他莫屬。

夜已漸深,寧衍宗打發眾人去休息,隻餘李孟守在殿外。正低頭之時,忽覺一道人影擋在麵前。

李孟絕不會如此不知禮,他人更不能毫無聲息地進殿,莫非——

他連忙抬頭,呼吸一滯。

不是。

寧衍宗笑意裏帶了些苦澀:“原來是您老人家。”

眼前這人論起年歲來,老了不知幾輩,樣貌卻是風華正茂,俊美絕倫,驚為天人。

“怎麼,以為我是他?”

寧衍宗苦笑:“您神通廣大,慧眼如炬。”

這些年南離不曾離開抱樸觀,寧衍宗身居京師,耳目清楚。當年聽懷仁提起,南離與正一掌門有約,不能離開京師半步;不想登台升仙這般的大事,南離竟也不挪動半分。

“不知您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哼,我來祝你,祝你利用完他,把他踢到一邊,順利當了皇帝。”

寧衍宗微微低頭:“這可冤枉我了,我也願他時時刻刻伴在身邊,天長地久……”

“既然如此深情,為何不去修仙陪他?這皇帝的位置,就當得起他的分量?”

寧衍宗靜靜道:“當得起。”

南離不由得大怒,冷笑一聲:“好你個姓寧的,為了權位果真甚麼也不顧了。就怕你坐萬裏江山,享無邊寂寞!”

寧衍宗卻是瞪大了眼睛,片刻忽然大笑起來。

“為何發笑?”

“前輩果真是世外人,不曾踏入人間。”

“哦?我在人間久居百年,你竟說我不曾踏入人間?”

“前輩衣食無憂,可恣意縱情,不必食人間煙火。”他唇邊笑意未褪,將案頭奏章推了一推,“這些奏章,不過平日的一半。”隨手拿起一本,翻了幾頁,“東南多日未雨,旱情已現。雖派遣熟練工匠,前往鑿井挖娶,但隻是杯水車薪。旱後更是常有蝗災,所過之處,顆粒無收。去年洪澇才過,當地常平倉恐怕救濟不及。若就地安置不力,必有流民,流則生亂,須加以安撫。大災之後,常有大疫,為禍生靈。種種情狀,均需未雨綢繆,早做準備。”

放下之後,拿起另一本來。

“數年前我雖重創羌吳,但當年國力所限,後勁不足,未能畢其功於一役。遊騎之國,休養幾年,如今又有了氣候,已有邊報,幾處村寨被羌吳襲擾劫掠,入秋之後,羌吳怕是要北上了。兵將糧草,均需早做準備;至於羌吳的意圖,雖然不過是以武相挾,索要歲幣,但我朝是戰是和,戰到何許地步,以何條件為和,均需考慮。另有若幹蕃部,仍鼠首兩端,須加懲處或懲處。”

又拿起一本。

“□□富足,產出銅錢通行四海。因西海之邊易久盛,銅錢每年外流。民間亦有熔銅錢為器、或將錢收藏家中之慣例,故此朝廷大量缺銅。先朝不得已而發‘大錢’,以五分銅鑄造,當十分用,然則貶值迅速,不堪使用;又有人私自鑄造□□,從中漁利。如今國庫之中,無錢可用,無錢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