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日方盡,月未出,餘暉已薄。月白素衣的女使天色已晚,起身點起了燈。這燈油卻是粗製的,燃起來有一股異味;她是下人,倒也習慣,隻是想到床上這位原也是好好的郎君,如今卻落得這個田地,不由喟歎兩聲。

轉過身去,她一驚:“你醒了?”

原來昏迷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這會兒端坐在床邊,麵色沉靜,雙目清明,若不是隻穿著貼身衣物,便同未曾昏睡過一般。

“喻郎君,可有哪裏不適?”

話音剛落,女使煙波自己紅了臉。郎君本是尊稱,他如今這般落魄,如此稱呼隻有傷情。平日煙波隻在心底偷偷喚他,此時情急,卻把心底話兒說了出來。隻拿兩雙大眼怯怯瞧著男人。

男人搖搖頭,目光在房內逡巡,於俏生生的小姑娘身上,也不過多停留了一息,似是在打量思索。

煙波忙道:“喻二哥,你先前昏倒在池塘邊上,是二郎君見著,救了起來。你睡了三天,餓了吧?我去福老丈那裏討些吃的來。”

那人搖頭,緊皺眉頭,說道:“我不餓。有一事還請小娘子請教——”

煙波見他這般客氣,擺手道:“喻二哥太見外了,叫我煙波就好。”

“你的名字叫煙波嗎?你知道我叫做什麼?”

煙波一驚,不由得退了兩步:“喻二哥,你、你這是怎麼了?”

那人眼簾一沉,道:“煩請告訴我的姓名。”

這一道目光冰凍一般,有如實質。煙波呆了一呆,喏喏開口:“喻、喻懷仁。”

那女使跌跌撞撞出了屋門,房中人也不在意,在心中念誦幾遍這名字,隻覺得一片空白,無甚頭緒。

他見這房間物事齊備卻簡樸,身上衣服漿洗幹淨,質料普通,卻比剛才的女使穿的好些,已有了一番計較。

他定不是大戶人家的郎君,怕是這家主人的下人,或許位份比她略高。親族或有,但定不親近,否則昏迷三天,也不該是煙波這外人照顧。

又覺自己雖不壯碩,但肌肉緊實,筋骨強韌,左右掌虎口處有老繭,應是練過兵器,雖推不出是哪一種,但他隱隱覺得自己練劍,隻不知功夫如何。

如今所知甚少,還需多走動探聽才好。他站起身來,冷不防一陣眼花,手腳全無力氣,又軟軟地倒到床上。

是了,昏迷了三天,這副身子定是虛得很。

隻得扶著床沿,暗自調息。

忽聽到門口一聲輕笑:“喻懷仁,想不到啊想不到,往時看你,總是仿佛天下人都不在眼裏似的,如今這病美人的模樣,竟也別有風情。”

他朝門口看去,隻見一個男子長身斜倚,英姿玉麵;雙目含謔,笑未及裏。呼息綿長有力,步伐踩的是八卦方位,是個練家子。

“你是?”

“哦?”男子踱步而入,“煙波跑來哭哭啼啼地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怕是撞了邪,央求我找人來瞧瞧。我本不信,現在看來卻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