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
溫瑾漪依舊沒有見到顧煜城的身影,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回來,除了那天的原因之外,確實還有更值得他煩的事。
全國各地似乎湧起了一股新勢力。
不明顯,但是零落地分布在各個地方,就如春日的清風,略過浮躁的中國。
顧煜城一早就知道有這回事,可卻一直放著不管,誰知轉頭一看,他們也經已頗有影響力。
煩。
舊的還沒除掉,新的又來攪局。
所以這幾日,他下了命令,要先把南方地區的這股勢力鏟除,無論是用什麼手段,寧可殺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這便有點冷落了溫瑾漪,但他這幾天沒有怎麼好好闔眼,直到今日才坐著車回到總統府。
他的皮靴踩在了走廊的瓷磚上,發出頗大的聲響,但整座總統府都顯得有些寂靜,甚至給人一種空洞的感覺。
他突然覺得頭痛的很,隻是低聲問著一個仆人,“夫人呢?”
“夫人一早就出去了。”
顧煜城默不作聲,擺擺手,讓仆人下去。
“燁霖,你回來了。”
溫瑾漪的聲音兀地出現在他的背後,他轉身一望,才看見她依舊光彩照人,一身淺紫色的旗袍,伴著夏日淺淺透入窗戶的陽光,十分順眼。
“最近事情有些忙。”
“我知道。”
溫瑾漪淺淺地笑道,隨後挽起他的手,與他一起走在這條光影迷離的走廊裏,“我最近去聯係了一些醫藥商,總覺得關先生不太靠得住。”
“關季同?”
“嗯,他的生意都分布在東洋和南洋,而且東洋所占的更是重中之重,聽說最近替日本人打通了不少門路。”
說罷,他們兩人邁入了房間。
溫瑾漪給顧煜城倒了一杯紅茶,隨後便一同坐到了沙發上,所謂新婚的甜蜜,都被這傾注而入的茶水衝洗的不留痕跡。
顧煜城緩緩地開口:“軍隊裏的醫藥隻有小部分是靠關季同提供,你說他不行,就把他撤了吧。”
“……關於瑾瑤的事。”溫瑾漪喝著茶,欲言又止。
“最近我會把子墨召回來,你也可以見到小妹了。”
溫瑾漪隻是輕歎道:“這麼說,又要打仗了。”
“是,又要打仗。”顧煜城覺得太陽穴的刺痛感越發的明顯,他將頭靠在了沙發上,抿著唇不再說話。
夫妻兩人相對無言,就隻有鋪在地板上的那張毯子細絨的毛在輕輕地撩撥著心緒,溫瑾漪靠在他的肩上,輕聲地歎氣——又要打仗。
這中國的戰爭,不知何時是盡頭。
三個月後。
1927年9月,顧煜城帶兵到湖北,意在將湖北殘餘的軍閥勢力一同殲滅。
淩霄然在西北準備與顧煜城一起來個兩麵夾擊,他整頓了一下軍隊,在準備出發的時候,卻有一件事絆住了他——瑾瑤在今早突然暈倒。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說病就病。
淩霄然在醫院的走廊裏踱步,醫院的燈光有些昏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倒映在地上,是一副焦急的模樣。
醫院裏都是些醫生護士零零散散地走過,偶爾推著裝滿藥品的車子,滑動在瓷白的地磚上,不發出一點聲響。
看著白晃晃的一切,隻有牆邊的那個大大的‘靜’字,突然有著莫名的焦慮。
直到急救室那盞紅燈熄滅後,裏頭走出一個穿白袍的醫生,麵容卻淡然的很。
淩霄然直接就衝上去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醫生不疾不徐地摘下聽筒器,緩緩說道:“淩夫人有身孕了,恭喜三少。”
這一瞬間,淩霄然佇足在走廊上,喜悅哽咽在胸口,就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要為人父了!
淩霄然抿抿唇,緩緩地邁入病房,看著床上的瑾瑤,素白的床單與她略微蒼白的麵容,都顯得有些寂寥,他在床邊坐下來。
淩霄然撫上她的麵容,“瑾瑤,我們有孩子了。”
“嗯……”瑾瑤的聲音有些細語呢喃的感覺,略過他的耳畔,她複又說道:“你不是已經出發了麼。”
“準備要走了。”
這一仗,已經不能繼續拖,再何況兄長還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