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品嚐了過多於自己不相稱的快樂,所以,我們必須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去償還。隻是,當我們還清了時間的債務之後,上帝能否允許我們再次相逢?
終於,見麵了,隻是,用的不是我一直思考的方式。
“兒子,電話。”我正在思考一道很眼熟的物理題,忽聽見媽媽在樓下喊我。
我慌忙起身往外跑去,我下樓智慧正好上樓,經過智慧身邊,智慧小聲地說:“好像是金在中……”
接起電話,真的是在中,拖著哭腔的在中。聽著在中的哭聲,我的腦袋亂作一團,完全無意識地哄著哭泣的在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隻是,掛掉電話時,爸爸的耳光已經招呼了上來,“孽種!馬上給我滾上樓去!”
“爸,求你了!讓我去吧!”我跪在地上請求著爸爸讓我去見在中,我從來沒有聽過在中那麼無助的聲音,我真的很害怕在中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再重複一次,馬上給我滾上樓去!”爸爸指著我的鼻子怒吼著,拳腳劈頭蓋臉地落在我的身上。
“爸,我求求你,讓我去見見他……”我哭喊著抱住爸爸的腿,“我求您了,讓我去吧,就一麵也好……”
“你今天要敢踏出這個門,就是不我們鄭家的兒子!孽種,孽種啊……”爸爸氣得撫著胸口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我就知道當初退學這事兒事有蹊蹺,好端端的居然喜歡上一個男孩!你給我說清楚,那些畫和那些信是什麼意思?!你懂什麼叫愛?!你……”
“他爸,別生氣,孩子也是年輕氣盛一時貪玩而已,不是認真的……”媽媽見爸爸又要抬手打我,一下子摟住爸爸,“兒子,快跟你爸說啊,你是鬧著玩的,不是認真的……”
“你們偷看我的東西?”我咬著嘴唇跪在地板上,忽然覺得很憤怒,我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鬧著玩的……”
抬起頭,看見媽媽捂著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爸爸顫抖著已經青紫的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抖得不成樣子指著我的鼻子,“你……你給我滾出去……”
“對不起……”我給眼前已經氣得不成樣子的雙親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門。
在中,我該怎麼辦?在中,我們該怎麼辦?
十八年來,我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到了火車站,天已經黑了,遠遠地看見很多人從出站口湧出來,我看著在中從人群裏慢慢走出來,白色的襯衫在黑夜的背景裏把在中襯托得那麼孱弱,我真想一下把他抱緊,好好的安慰他,告訴他,在中別怕,有我在呢。
“告訴我,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差……”我把在中拽到出站口不遠的大柱子後麵,摸著在中蒼白的臉,滿心的心疼堵得胸口發疼。
在中並沒有回答我,隻是關心著我臉上、身上的傷,不停地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看著在中,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在中卻歇斯底裏地向我大喊起來。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我拉起徹底失控的在中向站外走去。要去哪裏,我也不知道……
走了很遠,看到一個沒有幾個人的小花園裏,我拉著在中走了進去。我讓在中坐在長凳上,自己挨著他坐下,就那麼沉默著。
路燈遠遠地閃爍著昏黃的光為我們拉出長長的影子,好像很多年很多年那麼長。在中有些失神地看著前麵的地麵,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允浩,我們分開吧……”
心心念念地想見麵,見了麵聽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在中一句“允浩,我們分開吧……”之後,一瞬間全部崩塌。我懇求著在中不要放棄,得到的卻是在中更加肯定的回答“嗯,分開。”……
嗯,分開……
“你還有臉回來?!給我滾出去!”我還在玄關裏,就聽見了爸爸的吼聲。
“孩子他爸,別這樣……”媽媽顫聲說著,走過來護著我,“允浩隻是年紀小貪玩而已,對吧兒子?”
媽媽看著我,滿眼的淚,希望能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但是我卻隻能咬著嘴唇什麼也回答不出。我很矛盾,究竟是刻骨銘心的愛,還是一時興起的年少貪玩?為什麼和童曉慧分開的時候我會泣不成聲,而在中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掙開媽媽的手臂,跑上樓去,看見智慧站在樓梯拐角的陰影裏,也是剛剛哭過的樣子,“哥……”
我伸手摸摸智慧的頭發,閃過她身邊進了房間,反鎖了房門。
是我錯了,還是你錯了,還是我們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