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完全沒了氣力,任昌瑉把我拉到了走廊堵頭的陽台上。我無力地靠在陽台欄杆上,心裏煩躁的很,鄭允浩你到底怎麼了?!
跟昌瑉粗略地說了說下午發生的事情,昌瑉聽完很不屑地看著我,“我覺得吧,你誤會了,在中哥也誤會了。”
“誤會什麼了?”我看著昌瑉,一頭霧水。
“等冷靜下來,好好談談吧……回去睡覺咯!”昌瑉打著哈欠,丟下我一個人回去睡覺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冷得我汗毛倒立,我才發現自己隻穿了一件衛衣。剛才出門找在中太著急,大衣都沒穿。剛伸手開門準備進樓道,舍管大爺4節電池的強光手電筒就明晃晃地照了過來,晃得我眼暈。被老頭子狠狠地罵了一通,我灰溜溜地回了宿舍去。
推門進了宿舍,大家都已經睡了,我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聽見了在中不遠不近的一聲歎息。
我和童曉慧還是戀愛了,因為各種原因。
她無數次暗示我讓我吻她,她期盼的神情讓我於心不忍,但每次那個親親還是印在了她的額頭上。我不想傷害她,即使我很清楚自己並不喜歡她。但是,我真的努力了。
我的成績下降了不少,老班找我談了幾次話,我總是擺出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給他看。其實,我隻是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像個正常男人一樣去喜歡女生。
僅僅是這樣而已。
我和在中的關係就定在了那裏,從春天到夏天。楊絮漫天飛舞,扇子形的銀杏葉鬱鬱蔥蔥地投下樹蔭,童曉慧給我種的向日葵已經打了大大的花苞,在學校的花壇裏張揚著我們不敗的青春和所謂的愛情。在中每天依舊會去畫室畫畫,雖然我不再接他,但還是習慣於每天晚上下了自習橫穿小操場回宿舍,明明是繞了遠路,我卻一直那麼走著。即使看見在中在前麵,我也不會去打招呼,隻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麵,在中也不拒絕。因為,在我們的後麵,還有程子修。
習慣,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隻是,該來的總是要來,期末考試前,老班說下學期70%的可能要分文理班。童曉慧很期待地看著我,問我是不是打算學理。得到我的肯定回答之後,她開心地去找李冉分享了。我看著她走起路來會左右搖晃的馬尾辮,晃花了眼——我聽見在中跟陳鳴說:“嗯,我也打算學文的……”
我的向日葵還沒開,就遇上了暴風雨。我跑到花壇邊上的時候,我的向日葵,剛剛露出一點明黃的向日葵,已經倒在了汙泥之中,髒兮兮的沒了樣子。豆大的雨點砸在我身上,生疼生疼。
跟在我後麵跑來的童曉慧,一直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允浩我再種給你,允浩對不起……”
我蹲在地上,看著已經被摧毀的明媚,淚水、汗水和著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曉慧,對不起,我們……還是分開吧……”
她哭著跑開了,我沒有追上去,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她,該怎麼去麵對我所作出的傷害。
我渾渾噩噩地走回了宿舍,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靈魂遊離體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跌坐在寫字台邊上的凳子上,身上的水滴滴嗒嗒地流了一地。
“你……”在中推門進來,看見了我的狼狽相,“怎麼了?”
“在中……”我動了動嘴唇,卻隻發出了一個音節,再無其他語言。
在中走過我身邊,從架子上扯了毛巾遞給我。我接過毛巾,看著地板上一灘灘的水痕,眼睛脹得生疼。
“傻瓜……”在中從我手中抽走了毛巾,輕輕地給我擦著頭發,“你這樣會著涼的……”
“在中啊,在中……”我的淚水奪眶而出,緊緊地抱住站在我身前的在中,“在中不要走,在中不要丟下我……”
我嚎啕大哭,似乎想把這些年沒有流過的眼淚一並流出來一般。我為什麼要哭?為了我無疾而終的初戀,還是為了我終於看清的早已經變質的兄弟感情?我不知道……所有的悲傷,所有的不確定,都變成了眼淚,從心底升騰出來,在眼中變成淚水奪眶而出。
我抱著在中哭了很久很久,我哭得沒了力氣,卻依舊抱著在中不放手。
“樹袋熊,累了就睡覺吧……”在中輕輕地撫著我的頭發。
“嗯……”我放開了在中。
“僵死我咯……”在中在我身前扭了扭腰,看著我,笑得彎了眼睛。
我昏昏沉沉地快睡著的時候,在中叫我起來喝板藍根,說這樣就不會感冒了。我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才發現我手裏握著的是我送給在中的向日葵杯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俊秀問在中:“允浩哥怎麼睡這麼早啊,真不像他風格……”
“睡覺的時候分泌生長激素啊,你允浩哥在失戀中長大個兒呢……”在中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我感覺到在中涼沁沁的手覆在了我的額頭上,“還好,沒發燒……”
我開始後悔了,後悔剛才喝了那杯藥——我想感冒,我想重感冒。
我想,我這次,是真的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