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的腿好了不少,已經能扔掉拐杖自己慢慢地走了,不過我還是要他一直住在俊秀的床上。這陣子每次從畫室接在中回來,他都倔強地一瘸一拐地走著,看著這樣的在中,我心口總覺得緊緊的,連同程子修閃過的影子堵的我心裏難受……沉默的時候總是沒什麼話題,我和在中兩個人守著那些各自還有共同的秘密,獨自倔強著。每次走進走廊的時候,那盞昏黃的聲控燈比起以前卻不再讓我覺得溫暖。
程子修似乎很了解在中的行蹤,每次在中去畫室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在教室門口,衝著我輕輕地頷首叫我出去。雖然我很不不願意見到他,但是一想到他找我就沒時間去找在中,心裏就不由得鬆了口氣。就這樣,在在中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們見了很多次麵。程子修不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開始給我講故事,講在中和他之間的故事。聽了幾天故事,知道了很多原來我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很多在中沒有對我說過的事情,他的畫,他的家庭……
我不去想的,並不代表不存在。我不相信的,並不代表不真實……
程子修的話,我終究還是聽了進去,即使他說的並不一定是真的。夜裏去接在中的路上,風呼呼地灌進我的衣領裏,涼到骨子裏。那麼冷漠的在中,那麼直率的在中,原來有那麼多苦的在中……這些秘密不是我想要知道的,也許這隻是程子修嘩眾取寵的一種說辭,為了給那段往事添上藝術的色彩而誇張的強調著某些並不重要的過往。但是在中啊,我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你儲滿淚水的眼睛,很哀傷……如果你在,我一定會把你抱在懷裏的,在中沒事的,你以後會有一個溫暖的家,肯定會的。
徘徊在路上,終究還是回到了宿舍。晚自習的鈴已經響了很久了,左等右等卻不見在中回來,我坐在俊秀床上,那天晚上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裏來了又去,驚得我一身冷汗。抓起衣服打開宿舍的門,就看見在中的手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
“怎麼才回來啊?”我伸手要接過他手裏的畫紙,在中卻閃身進了屋。
“在畫室呆了一會。”他放下手裏的東西,一瘸一拐地走到床邊。
這個時候我才看見在中的褲子膝蓋處粘了很多土,貌似是磕在地上的原因校服褲子破了一個小洞。
“在中,我……”本想道歉說自己沒去接他,可是看著他的褲子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也許我總是做些自以為是的事情,還說想要好好的護著他,卻總是讓他受傷……
“允浩……”在中用手撥撥被風吹亂的頭發,低聲地說:“我渴了。”
“哦,我去給你倒水。”倒了杯水遞給在中,看著他喝下再接過杯子。
在中啊,你為什麼從來不會責怪我?
看著最後一片樹葉飄落,十一月了。去年的十一月,我們似乎還並不熟悉。
“晚自習看書,看我做什麼?”在中有點不滿地嘟囔,用筆指指我攤在麵前的課本,“我臉上有花啊?”
“沒……”我把臉轉個方向,繼續趴著,“你臉上有向日葵……”
“去你的……”在中用筆敲敲我腦袋,“快起來看書,下周就考試了。”
“在……”名字還沒叫出口,陳鳴丟了張紙條過來。
瞄一眼“To:允浩”那幾個字,我就知道是童曉慧寫的,我背對著她,也能感覺到從三排之外射過來的那火辣辣的目光。無奈無奈無奈,我隻能在那火辣辣的目光裏把紙條打開,假裝看一下,然後就丟進了椅子上掛的垃圾袋裏。再轉過頭來,在中已經在看書了,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雖然他一直用斷了鉛的自動鉛筆狠狠地戳著已經破了的演算紙……
回了宿舍,在中趴在床上,悶悶地帶著耳機寫日記,我叫他他也不睬我。
這個學期剛開學沒多久,在那次“小操場事件”之後,我不顧在中的反對,“強製”俊秀和在中換了床位。俊秀一直想住上鋪玩玩,樂顛顛地搬了上去。在中為此老大個不高興,說我歧視殘疾人士,我笑得沒了眼睛,在中抿著嘴巴,推了我一把,嘟囔了一句:“瞅你那一嘴牙……”
沒多久,我
“強製”他和俊秀換了床位。
我爬下來,坐到他身邊,伸手拍拍他屁股,“在中啊……”
在中猛地回頭,瞪了我一眼,然後眨巴著那雙比女生還好看的大眼睛,溫柔地說了句:“滾……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