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傷疤是在皮膚上的,愈合後雖然不再疼痛,卻真實的銘刻著故去的某段時光;有些傷疤是在心上的,看不見它的樣子,卻總是能生生地感覺到那種疼痛,直到時間將它縫合。
體育藝術節也在一片歡呼聲中結束了,用胖老班的話說就是“我們十班收獲大大滴!”,所以沒安排很多的作業,就給我們放了假——十一長假來了,呼啦啦作鳥獸散,我們就這麼回家了。
回了家,原以為老爸老媽和智慧會像接待貴賓一樣迎接我一下,結果,給我開門的智慧隻是傻愣愣地說了一句:“哥,你怎麼回來了?!犯錯誤被開除了?”
我被智慧弄得無話可說,拎著書包在門口吼了一句:“不讓我進去我走啦!”
“嘁……”智慧扭頭自顧自進了屋。
真是氣死我了!
吃了晚飯,有天、希澈和昌瑉來找我。老媽老大的不願意,埋怨了半天才放我出門。我們去了市一中,看門的老大爺還認識我們幾個活寶,就放我們進去了。在操場上繞了半天的圈,嘻嘻哈哈地說著各自高中的趣事,好玩的不好玩的,好聽的不好聽的,還像以前一樣勾著肩搭著背,講的卻是各自沒有交集的事情。
我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走累了,就幹脆直接躺在了我們以前經常踢球的足球場上。許久的沉默之後,希澈幽幽的說了一句話:“佳怡……和大王在一起了……”
我知道希澈這句話是說給我聽的,我以為我自己會很驚訝、很難過、很憤怒、很無助,可是這9個字敲進我的耳膜的時候,我卻平靜的像今晚的空氣一般。
“你聾啦?”希澈撐起身子看著我。
“哦……”我銜著草葉躺在草地上,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唄……”
天空中星星閃爍著,我想起佳怡閃爍不定的目光,我突然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原來,她在球場邊呐喊的時候,並不是在給我加油,而是我身後的那個人。原來,那些所謂的喜歡,隻是我的自以為是。原來,那些所謂的傷心,隻是自己想要的東西沒能屬於自己的失落而已。
“吃大排檔去,我餓了!”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葉,他們幾個愣愣地沒反應,“走啊!”
“你請客?”昌瑉坐在起來,拽著我的褲腳問我。
“難道你請啊?!小鬼!”我推了昌瑉腦袋一把。
“走咯!吃燒烤去咯!”我在前麵大呼小叫的跑著,昌瑉在我身後和著。
夜風在我耳邊擦過,我分明聽到了希澈的一聲歎息。
希澈哥,謝謝你。
“為什麼要修路啊?真討厭!”昌瑉踢著石子叫著。
“我哪知道啊,才上學幾天啊,全變了!MMD~”我也有點鬱悶。
“我們倆也好長時間沒去了,你們不在,吃燒烤都沒意思了。”有天拿著個手機發短信,從剛才出門開始就一直不停地發。
“有天,你女朋友這麼黏人啊?”希澈用手肘捅捅他。
“去你的!”有天白了他一眼,繼續發短信。
“哎……”我歎著氣走在他們幾個後麵,心情突然變得很壞。
隻是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而已,隻是一個月,好多事情都變了。如果,是一年,或更久呢?
在路口分了手,各自回家。起風了,10月的夜晚很涼,冷風吹在臉上,讓人麻木。我順著馬路崖子慢慢地往家走,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平衡,卻一次又一次失去平衡,就像我的心態——我開始驚訝、開始難過、開始憤怒、開始無助,我的冷靜終於開始失衡。
冷風灌進肚子裏,胃開始一抽一抽地痛起來。
坐車35分鍾的路,我走了整整兩個小時。到家的時候已經是11點多了。爸爸給我開門的時候,很生氣地罵了我一頓,我站在爸爸對麵,低著頭咬著嘴唇看著木地板的紋路。
爸爸訓夠了,回臥室睡覺了。我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眼睛晃得生疼。
“哥,給你胃藥……”智慧端著一杯熱水,把藥遞給我。
我沒說話,接過藥,仰頭吃了下去。智慧挨著我身邊坐下,靠在我肩膀上。
“失戀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整個世界都不要你了?”智慧的聲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語一般。
“嗯……”我偏過頭看著她,這小姑娘的眉眼,在不經意間竟也長得這麼好看了。
“哥……”智慧靠著我的肩膀,“哥,我也失戀了……”
智慧哭了,瘦瘦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我撫著她的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這樣一個還沒有開始戀愛就被愛情擺了一道的笨哥哥,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妹妹?
我們就那麼坐著,坐了很久很久,智慧哭了一地鼻涕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我把智慧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拿了條毯子給她蓋好,智慧蜷成一團縮在沙發上,那麼小,讓人心疼的小。
回了房間,已經3點多了。我枕著胳膊躺在床上,沒拉窗簾,月光就那麼柔柔地灑在我身上,清冷清冷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有點腫,想必是昨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哭了吧。出了房間看見智慧坐在沙發上,頭發亂七八糟的。智慧一回頭看見我出來,衝著我做了個鬼臉,眼睛也腫著。我作勢要往衛生間衝,智慧吱哇亂叫著在我前麵衝了進去。我看著張牙舞爪的小丫頭,終於放心地笑了出來。
上午被智慧纏著陪她去買複讀機,老媽也同行。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說著智慧最近有多麼不用功,到了電子商城,老媽說夠了智慧又換成說我了,一直說著我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也要好好學習什麼的。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因為我的目光一直在兩個櫃台以外的地方——我看見大王和佳怡在買手機,大王那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搭在佳怡的肩膀上,佳怡笑得燦爛好像喇叭花。
我心裏滿滿的厭惡,卻不能移開目光。我想上去揍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我憑什麼?人家都親口對我說“與你無關”了,我憑什麼?
回家的路上跟媽媽去了菜市場,菜市場的大嬸對媽媽很熱情,不停地問著:“這就是你家那個考上省重點的公子了吧?真帥氣啊……”聽著大嬸們的誇獎,老媽笑逐顏開,我卻覺得頹廢得不行。
吃過晚飯,我回房間寫作業,寫著寫著,發現我的政治書裏昌瑉前幾天寫的那句話“我以為我是頹廢,其實我TM是報廢!”,我看著昌瑉用左手寫的歪歪扭扭的這行字,笑出了聲。
“老子才不會因為你報廢呢!”我抻了個懶腰,大聲地喊著。
“上個高中上瘋啦你?!”智慧隔著牆喊。
“聽你的鸚哥鳥屎吧!哪來那麼多廢話?!”我踹了牆一腳,然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