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上座擺的三把交椅,中間的自是托塔天王晁蓋,林衝不喜熱鬧極少參議,公孫勝行蹤飄渺,神龍見首不見尾。
左右兩旁便以吳用宋江為上。
沐樺看著宋小晚向吳用款款施禮,輕輕咬著櫻桃小口,嬌羞的媚態恰如少女懷春。心裏越是煩躁,隻怕自己收不住脾氣,再惹出無謂的事端,轉身就往外走。
“沐兄弟你去哪”李逵的大嗓門嚷嚷道。整個聚義廳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轉頭看向她去。
沐樺磨牙,恨不得立馬縫上李逵的嘴。
抬眼看到晁蓋訊問的目光,她深靜眸子裏堪堪隱去了絲怒意,盈盈目光一抬道“我身體有些不適,還請哥哥見諒。”
公孫勝在沐樺剛上梁山時便為她擺了一個漂亮的局麵,沐樺雖不會武功,眾人卻待她都甚為親厚,加之她為人亦是大方謙和,人緣倒是不錯。
聚義廳共同結義,歃血為盟,定下的是生死情誼,在他們眼裏她與眾頭領無異,所有才有資格在此議事。
晁蓋關切道“既然如此,那兄弟下去好些休息去吧。”
沐樺再不看眾人轉身邁步就往外走,剛到門口,一腳已經踏出門檻。
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吾家小女年芳一十六歲,許配與吳軍師如何?”
一句話聚義廳鴉雀無聲
沐樺如遭雷擊,頭腦中一片空白。半晌似乎明白過什麼來,閉起眼睛,長而微卷的眼睫如蝴蝶振翼。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大廳一下子陷入詭異的靜默。
晁天王還沒鬧清情況,宋江聞言不動聲色,端起茶盞,用蓋沿輕輕撇去水裏茶葉,完全不像一個兄長的該有的模樣。
隻是偶爾抬眸看到門口呆立的小小身影,眸色深深,那種眼神很複雜,有欣賞、期許、惋惜……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歉意……
這麼不遠亦不近的距離,吳用白衣飄揚,雙袖輕籠,衣不帶水,眼瞳裏的波動卻漸漸平息,最終波瀾不興。似乎剛剛那場風波完全沒有波及到他。風雲變幻,人世沉浮,在他眼裏都隻過眼成無足輕重的煙雲。
沐樺慢慢的睜開眼睛,想起那時自己一睜開眼便裹在草席裏,快要被活埋,而今似乎也是一樣,孤獨的存在於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她半揚著唇笑了笑,有什麼大不了的,當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眼前翻天覆地的那一瞬間,心裏的承受能力早已經化為無窮大了。
一揚袍,邁出大廳,而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再也跑不動了,沐樺背靠著樹幹軟軟的滑下。
本來隻是公孫勝閑種的幾棵木槿,卻開的如火如荼,紛紛妖嬈。隻是月光下的花枝搖曳,顯得太過寂寞…沐樺突然發覺,自己就像這些盛開的木槿花,靜靜的盛開靜靜的凋謝,與誰欣賞,與誰何幹…誰會真的去在乎她的喜憂?
她的手緊緊的捂著嘴,身子卻微微顫抖,那壓抑的哭泣聲埋在極深處幾乎就要聽不清楚。
去沒有發現,她的身後站著一個人,他青色的道袍隨著清風微微飄揚,宛然如仙,他眼波流轉之際,縱然女子也莫敢逼視,然而那眉宇之間似隔絕了十丈軟紅,散盡了六世煙華。分分明明告訴著世人——這是個絕世男子!
美得不可親近。
難以接近。
容易滅絕。
公孫勝一撣雲袖,長袍臨風“丫頭,你這點挫折就受不了了。”語氣中透著遺世獨立的繾綣柔和。
沐樺咬著唇,再難壓抑心中的委屈“我沒用”
公孫勝淡淡的道“有用”
“我沒用”
“有用”
沐樺勃然大怒,仰起頭大聲嚷道“公孫勝,之前我說什麼你都跟我反著來,現在我說我沒用,你還跟我反著來,你誠心的吧。”
公孫勝純凝淺笑風靜溫恬,也不說話,隻是輕輕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