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寧靜打破的開始(2 / 2)

扁舟收起紅布旗駛入茫茫的霧氣江中消失不見。

走回家時,雨已經停了,春雨和大多美好的東西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辰雲起將傘立在一邊,阿嬌將冷熱正好的水端來服侍辰雲起泡腳。

“阿嬌,我能自己洗,你去看著三爺吧。”辰雲起將腳伸進舒服的熱水裏,愜意的眯眼。

“我剛給三爺喂了飯,現在睡下了,好著呢。哥哥不用擔心。”阿嬌笑著坐在小板凳上給辰雲起洗腳。

辰雲起舒服的張開眼看著低頭為他洗腳的阿嬌,阿嬌也是三爺撿來的,比辰雲起還要大一兩歲,可她總是叫他少爺,他說:你比我大,我該叫你姐姐。可是她不幹,還是一直叫他少爺,最後實在擰不過她,就要她喊他做哥哥。

三爺說阿嬌生來就是賤命,買的好東西不用好衣裳不穿,整日裏穿著破舊衣服,走出門去都給他丟人,好在阿嬌還勤快,就做了這家裏的管家婆兼丫鬟,服侍三爺和辰雲起的起居。

“阿嬌,你該打扮打扮自己了,都老大不小了,總得找個好婆家。”辰雲起不知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也許是想起三爺發瘋時,阿嬌去照顧卻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卻仍然為三爺端屎端尿,亦或是這麼多年來,阿嬌不厭其煩的照顧好他生活的一切,他心裏早把她當做姐姐。

阿嬌愣了一下,然後仍舊低頭洗腳,“阿嬌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直到遇見三爺遇見哥哥才知道什麼叫做一家人,阿嬌不嫁,阿嬌永遠都照顧三爺和哥哥。”

辰雲起苦笑,他知道阿嬌的性子,說什麼都沒用的,這種事隻有等她自己想通。

“哥哥是有什麼心事嗎?”阿嬌突然抬頭問,明亮的眼直直的照進人心裏。

“嗯,後天我們要去神都,把三爺也帶上,三爺不是一直說神都有‘寶貝’麼?我正好圓三爺的夢。”辰雲起笑著說。

阿嬌不說話,把頭低下去默默的為辰雲起洗腳。

“哎哎....阿嬌你弄到我腳底板了...癢癢.....”辰雲起抽筋一樣在椅子上躁動,哈哈的大笑。

阿嬌把毛巾仍在腳盆裏,一本正經的看著大笑的辰雲起。

辰雲起的笑容慢慢褪下來,又恢複到正常洗腳的樣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雙手按在膝蓋上,“阿嬌,我知道你不想去神都,可是這是‘老板’的意思,‘老板’催促幾次了。總不能....”

阿嬌背對著辰雲起蹲在門口悶悶的生氣,她知道‘老板’就是辰雲起找的靠山,‘老板’這個人對辰雲起來說太重要了。

辰雲起不敢去撩撥阿嬌,兩人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突然從偏房裏響起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阿嬌猛地站起來,“三爺?”然後把腿就跑向偏房。

辰雲起鬆下一口氣,阿嬌不說話,可她又蹲在那裏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她這一走反倒讓他覺得放鬆。

泡完腳,辰雲起緩步踱到偏房裏,阿嬌並不看他隻是一個勁的輕拍老人的胸口讓老人舒緩。

老人靠著身子,幾縷稀鬆的頭發隨意的搭在額前,臉上還有些血色,麵目也還有著當年的威儀,看不出是個垂暮的老人。

這就是當年收養辰雲起的三爺。

三爺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一直都瘋癲,其實三爺並沒有瘋,隻是有時候想起某些事才會頭疼的厲害而失去理智,加上雙腿俱斷無法再維持當年的風光,所以外界總是傳言辰三爺瘋了。隻有與三爺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他並沒有瘋。

三爺一個勁咳嗽,阿嬌不停地拍老人的背想讓老人舒服些,三爺看見辰雲起進來,臉色和緩,拍了拍床沿示意辰雲起坐,三爺看見辰雲起有些扭捏作態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瞟向阿嬌,在想起阿嬌進來時臉色不好看,三爺大概也猜到這兩個孩子鬧矛盾了。

看著辰雲起還略顯稚嫩的臉,三爺心裏老懷安慰,他雖然不出門,卻也聽聞辰雲起在外麵的名聲——雖然年隻有十七歲,但卻冷酷,狡詐,隻認錢不認人,外表看上去笑意盈盈背地裏手段狠辣,是風霧城乃至大煜南界四國‘伸冤人’行當裏的數一數二的好手!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在外麵風光無限的‘七爺’在家裏卻害怕一個管家婆,想想也是又好笑又暖心。更何況做‘伸冤人’這行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是成不了事的!很顯然,辰雲起學到了該學到的一切!

“過幾天我們去神都吧,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三爺打斷辰雲起準備好的問安和阿嬌的焦慮,語氣裏不容置疑,“我不想帶著遺憾死,人生在世,總得找一找夢裏的牽掛。不管能不能找到,死了都算是沒有羈絆的死。”三爺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滄桑爬滿他的臉,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銳氣和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