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今跟著林隱走進那片軍區大院的時候,從扛著真槍筆杆條直站台上立著的帥兵哥旁邊走過,心裏頭震驚混合著疑惑,滿腦子懵。他大約知道方叔是個軍官,電話裏傳來是聲音也是很沉穩的男中音,可他從來沒想過,他是這種住在高牆內院簇擁保護的等級。
踏進那片古老的建築時,陳今一抬眼,前麵的胡同似的巷口站了兩個中年男人,一個麵容清俊氣質斯文,一個方臉端正氣場強大,都是帶著笑朝他倆看來。毫無疑問左邊那個,就是林隱傳說中比親爹都重要的師父大人了。
陳今前頭緊張了一路,一顆心肝撲通狂跳,手心裏全是汗,中途還被林隱塞過一張紙巾擦過,他隻能通過自嘲來轉移注意力,他在心裏顛顛兒的幹巴樂嗬,陳今,看你這小樣兒,高考出成績也沒見你緊張成這樣,德行……可等真正看到那兩個溫和笑著看過來的長輩,那股誇張的緊張卻突然散去了,對上劉南定慈祥的目光,嘴角不自覺的彎起,打心底發出一個微笑。
那種感覺,如同年少的時候第一次公眾演講,得巴得巴緊張的稿子都握不住,上台的時候腳麵抬不起磕在台階上,就差一頭踉蹌著狼狽的撲上去,引得全場哄堂大笑,可真正站上講台正中的時候,擁有的,卻是自己從來沒想過的鎮定和放鬆。
兩方一邊迎來一邊趕往,不到一分鍾就順利會師了。劉南定大力拍了他徒弟肩頭一把,這下也沒工夫搭理他寶貝心肝一樣親自帶大的孩子了,滿心眼裏都是陳今這個新鮮出爐的兒媳…兒子,他笑著招呼:“小今吧?看阿隱這混小子,藏著掖著半年都不讓我們見你,壞透了簡直,一維,你說對不。”
陳今那叫一個心虛啊,深覺這句話,明著是責怪林隱,暗地裏是敲打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說:“師…父,叔,對不起,是我錯了,這麼晚才來拜見二位,這是點小心意。”
那是一套護腰的多功能腰帶,林隱說劉南定有腰椎,他就特意去買的,不是什麼名貴的禮物,不打折全額也就千把塊錢,勝在用心罷了。劉南定看了心頭一暖,得意到,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眼光就是好,這小夥子不浮誇還挺會照顧人,脾氣看著也不錯,不像年輕的自己和方一維,兩個冤家一聚頭,誰也不讓誰,梗著脖子死強,生活簡直就是悲劇串起來的笑柄一場,一句兵荒馬亂根本不足以形容,他們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方叔話不多,對比著寧家那個長袖善舞的林隱他親爹,陳今覺得林隱更像方一維家的娃。可看的出來他今天心情很不錯,臉上一直帶著笑,靜靜的聽劉南定對陳今進行往事大洗刷,連他穿開襠褲的時代也不放過。陳今囧的不行,林隱又無視他頻繁殷勤的目光求助,很不道德的歡樂旁觀中,看樣子也對他的開襠褲時代很感興趣,他一邊嗬嗬傻笑,一邊頂著紅的快要冒煙的臉皮老實的往外掏實話。
在劉南定的地盤,林隱是一點也靠不上了,索性還有午飯這樣一個美好的時光讓人期待。午飯是方一維親自下的廚,色香味俱全,陳今的前半生基本毫無遮掩的被師父打聽了去,現在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連聲稱讚方叔好手藝,簡直讓人跪伏,佩服佩服。
劉南定端著碗,捏著筷子給他和林隱一人夾了隻紅豔豔的蝦,促狹笑著問道:“那阿隱的手藝,你滿意不?”
陳今狂點頭:“滿意滿意,我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我自己那一手喂豬食的手藝。”
嘿,你還挺實誠,不過我喜歡,劉南定一臉正氣的伸出手:“來,陳道友,握個手,方一維經常指責我,虐待自己也就算了,要不是我,阿隱能長得超過姚明。”
陳今被師父的誌同道合嚇一跳,伸出手去握住,掃了一眼坐下還高出自己半個手指頭的林隱,嘴皮狂抽暗自慶幸,媽的幸好是你帶大的,要是超過姚明,那…和自己站一起,無法直視了orz…現在這樣就很好,啊哈哈,真的……他笑嗬嗬的拍馬屁:“哪裏哪裏,師父太謙虛了。”
林隱,是個絕對的叛徒!!!他還沒慶幸完,朝夕相處的林隱心有靈犀了,輕而易舉的看穿了他的小慶幸,轉頭就將他出賣了,那廝笑著對他師父告狀:“師父,小今在慶幸,幸好你手藝差,不然我倆身高差距大了。”
那個名為麵子的東西啊,決絕的離他而去,陳今的理智也隨之而去,桌子底下的腳一腳踩下狠狠的碾,笑容僵著咬牙切齒:“你。想。多。了。。”
林隱笑的不懷好意,陳今正驚愕他怎麼不為所動,隨後方一維淡定的一句話,徹底將他轟炸暈了。方叔給他夾了一塊魚,說:“小今,你踩的,是我的腳。”
陳今隻覺得五雷轟頂,呆瓜似的盯著一張堪比西紅柿的糙臉,有那麼點羞憤欲絕的意思。林隱嘴角越咧越大,方一維也繃不住臉嗬嗬笑,劉南定更誇張,丟了筷子狂怕桌子。
很好,此處無地縫,湯碗之間的縫貌似比盤子的縫要大,他想,他可以將意識剝離肉體,將一團亂麻的思維塞進去。媽的,今天出門,忘了看黃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