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風帶著股瘮人的冷意,有鳥兒飛過,驚起無邊的寂寥。
柳若站在天台,耳邊的頭發飄起,模糊了視線。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平凡的眉眼,短短黑發,挺直的西裝配上白色襯衫,平白的添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隻是昔日溫柔的眼神,變得相當的陌生。
“為什麼?”
她問,心裏滿是疼痛後的麻木。
遭逢巨變,她身心疲憊,精疲力竭的回到家,滿以為能得到愛人的嗬護,卻被一杯溫水送到了酒店房間,好不容易逃出來,等來的確是一紙離婚訴狀,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她不懂,也不願懂。
銀行賬戶裏,她最後的積蓄不翼而飛,一貫嗬護她的丈夫突然變了嘴臉,本是恩愛的夫妻,一夜形同陌路,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心太累,霧太多,她已經看不清前路了……
“為什麼?”她問,字字血淚。
“對不起。”蘇浩抿唇看她,臉色晦暗不明。
“是我對不起你。”他說。
“這個世界是現實的,柳若。”
“我也不想這樣,隻是,我要出路。”
“下輩子,別再找我。”
“……”
耳邊的風依舊在吹,她看著藍天越來越遠,天台上熟悉的眉眼再也看不清,慢慢閉上了眼睛。
在落地的前一瞬,她聽見有個聲音在問。
“柳若,悔嗎?”
“……”
有歎息聲,飄散在風裏。
……
“若若,醒了。”
溫柔熟悉的聲音傳來,柳若差點哭了出來。
“媽媽!”
她猛的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朦朧,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個黑影在麵前,溫柔的喊她。
“若若,五點了,你不是還要去上學嗎?”
“媽媽?”
“哎,你這孩子,媽不就在這嗎。”聲音笑了下。
“快點起來,媽給你煮了碗麵,你洗把臉吃了吧。”
“媽去給你把東西裝好,衣服在這,你趕緊穿好。”
黑影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慢慢的走了出去。
柳若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手指所觸的溫暖感覺,鼻子聞到的熟悉味道,讓她有種莫名的恐慌感。
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勉強看得清了,她瞪著眼睛看,老舊的木桌,斑駁的牆麵,簡陋的衣櫃……最後落到落滿灰塵的日曆上,眼睛倏的瞪得老大,2000年?怎麼會是2000年?!
如今不是2025年嗎?!
難道,難道?!!
心裏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掀開被子跳下床就往外屋跑,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柳媽被突然跑出來的女兒嚇了一跳,她皺了眉。
“若若你怎麼了,怎麼光著腳就跑出來了?”
昏黃的燭光下,婦女麵容滿是慈祥,一件青色的破衣被洗得微微發白,將略顯單薄的身子籠罩在其中,烏黑的青絲下,精神奕奕的眼睛格外明亮。
與記憶當中骨瘦嶙峋的老人形象截然不同,柳若突然鼻頭一酸。
“媽,今年我上高中?”
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隻是一個自己美麗的夢境。
她記得清楚,幾年前,母親突然得了癌症,整個家就垮了,家裏貧窮,為了給母親治病,父親將僅有的房子賣了,可依舊湊不夠醫藥費。
她四處跪著求人,一家一家,祈求他們救救母親,得到的確是一句虛偽的抱歉,沒有錢,病情一天天的加重,醫院天天都在催著繳費,到了最後,他們甚至連一個饅頭的錢都掏不出來。
那一個晚上,對著病床上早已經看不出人樣的母親,她透過門縫,看見一向堅強的父親第一次落淚,埋著頭哭得像個孩子。
無論願意與否,最終,母親還是去了,帶著對他們深深的眷戀,不舍的閉上了眼睛。
她對母親的記憶,也定格在了記憶深處,害怕提起。
可如今,她看著活生生健康的母親站在自己麵前,這是多久前的事了?!
“這孩子!”
柳媽笑了一下。
“你是睡糊塗了?你不是剛上高二嗎?”
說著把她往屋裏推,“快快快,進去把衣服穿好,當心別感冒了。”
柳若眼裏的淚水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是真的回來了!再次感受親情溫暖,這是她多少次夢裏才能看到的場景?!
她抹了把淚水,一把抱住母親,感受著她身上熟悉的溫暖,笑得開心。
“媽,我做了個噩夢。”
一個很恐怖的噩夢,她差點就找不回回家的路了。
“傻孩子。”柳媽憐愛的摸了摸懷裏的小腦袋,“怕什麼,媽媽在這呢。”
“恩!”
她蹭了蹭,放開母親,咧著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