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般長勢粗壯的落羽杉,不知羨煞多少文人雅士。這樣清爽而靜怡的午後,正適合酣睡,卻不想,偏是有人享受不了這份恬靜,整個人氣火的像顆被點燃的爆竹。
“小姐!你聽了不生氣麼?市井那些流言不理會也便罷了,可是你不知道,今兒在後廚,就連雙兒那丫頭都敢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樹下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小臉氣的一鼓一鼓的,眼裏似乎要噴出火來。見樹上的人半晌沒有動靜,氣的在地上跳腳。
她今天本是去後廚給七寶去取冰好的銀耳蓮子羹,不想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二小姐菱悅的丫鬟雙兒。還沒走近,便聽到那丫頭一臉嗤笑,聲情並茂的說著迎親那天的事情。
這兩人平日裏向來是針尖對麥芒的,菱悅是沈老爺姐姐家的孩子,本還年長七寶一歲。是沈老爺過繼過來的孩子,隻是後來七寶出生了,沈老爺疼愛她,覺得自家的女兒,自然便得是沈府的大小姐,即便菱悅虛長了一歲,也還是奉七寶為長姐。
所以菱悅大小姐還沒在沈家呆熱乎,就一下子從沈家大小姐變成了二小姐。那時兩人都還年幼,自然不懂這些。隻是後來逐漸長大,下人們也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的。眼見菱悅不得寵,久而久之便也都不怎麼盡心伺候了。
可這二小姐平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稍有怠慢了,便是一通打罵。還時常在沈老爺麵前裝乖覺,動就哭上一嗓子。沈天倫也是實誠人,總覺得對這個過繼來的女兒多少是有些虧欠的,也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時間長了,養刁了她的脾氣,事事都要壓七寶一頭,下人平日見她也都畢恭畢敬的。七寶謙和,相比之下,她反倒更像是沈府的大小姐。話裏話外也沒少調侃七寶,七寶聽後就笑笑,隻當沒有聽見。說的煩了,便輕描淡寫的回上兩句,但每次都能憋的菱悅回不上話來。
清茶總是氣不過她的囂張,隻是自家主子平日都不怎麼與她一般見識,自己一個做丫鬟的,也不好多說什麼。不想這次,雙兒這丫頭居然明目張膽的在一堆婆子媳婦麵前髒自己家的小姐。
若沒菱悅在後給她撐腰,她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都走到跟前了,還肆無忌憚的胡說。看見自己手裏的甜羹,更是哎呦聲!抿嘴笑道,
“大小姐這是嫁不出去,吃銀耳蓮子羹敗火呢啊!可到也是,轎子都抬出去大半了,又硬生生讓人給抬回來了,也難怪火氣重了些。估計這十裏八鄉,數百年也出不得這樣一件奇事呢。
清茶哪裏是好相與的脾氣,聽她這樣說,插著小腰就給她罵起架來。她是乞丐堆裏長大的,什麼市井葷話沒聽過。罵的雙兒半晌無語,說著說著就動起手來。
“小姐,你快下來看看我,我被雙兒打得眼睛都青紫了。”
良久,一雙白皙的小腳方慢悠悠的自枝幹上伸出來,一前一後的輕輕晃動著。
“清茶。。。我記得你一頓飯能吃掉一大盆白花花的饅頭。”聲音稍顯稚嫩,卻脆如珠玉。
清茶愣愣的點頭“是,是啊!”
眼前一花,一個道人影輕巧的自樹上落下。沈七寶身著一身鵝黃錦緞襦裙笑眯眯的站在她麵前。白皙的小臉粉嫩粉嫩的,一雙大眼透著促狹,靈動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