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故作神情落魄之狀,耷拉著腦袋,一腳高,一腳低地蹣跚著步伐,活像一個渾身上下輸得隻剩下一條內褲用來遮羞的賭鬼,生怕回到家中被母老虎般的婆娘在屁股上狠狠責打,情不自禁低垂著頭,看著腳前尖兒,似乎甚盼能撿到金元寶一樣。
他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從人群讓開的一條細路筆直走了過去。這條路並不長,也不短,他像是準備上刑一樣,走得要多慢,有多慢,地球引力似乎在一刻變得格外強勁有力,仿佛路的盡頭等待著他的是鍘刀或者是絞刑架。
他腳掌幾乎與地麵粘連在一起了!他盡可能的使盡一切手段來偽裝自己,盡管他不善於作偽。在消除別人警惕心的同時,他便恰恰利用起這種氣氛上的緩和觀察起眾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眾人的神色,有的敬畏,有的好奇,有的驚訝,有的恐慌,也有人滿是嘲弄之意,這一切的一切,絲毫也沒有引起神農的理會,唯有女媧娘娘那張蒼白而略顯紅潤的麵龐,像是黑夜裏的一抹星塵,淡淡地留在天際,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始終停留在隻有神才能觸摸得到的地方。他隻能憑心去深深地感應,體會得一分,便多一分幸福。
神農不敢多看,甚至連心理也不敢多想。“愛”有時會讓一個人更為忠實,同樣也會使人為此而背叛一切,放棄良心。他竟隱隱有一種錯覺,似乎要要幫助枯雲來推翻女媧政權,既然得不到她,便去毀掉,總不能看著讓別人得去。人是自私的,人對於愛尤為甚也。
可至少他有一點是成功的,這裏所有的人都沒有對他產生敵意,而這也是他最需要的。
此時,神農有些躊躇,按照以往的規矩,他應該先向女媧娘娘行禮,再與眾人見麵。可現在格局形式不盡相同,枯雲已在眾人的擁護下zhan有了絕對的主宰權,那樣做無疑會引來他人的敵視,隨時都會有喪命的可能。
枯雲手下人多勢眾,以伏羲與女媧娘娘的法力,突破重圍逃之夭夭固然不是難事,但要順手連他一齊解救,勢所難能,而且他二人今後雙宿雙fei,去過那神仙般的生活,完全沒有理由為了他而去冒這個凶險。自己若硬要站在女媧娘娘這一邊,恐怕凶多吉少,那個時候兩派都無法保全自己,人家小兩口甜甜蜜蜜,他又得到了什麼,不過是被人大卸八塊,丟去喂狗,他醫術再高明,想要自個兒複原,也無從淡起。
略一深思,便打定了主意,伏羲和女媧娘娘其實根本用不著他來插手插腳,就像兩人之間的感情一樣,是容不得第三者插足的,他要做的是立身安命,既然自己沒有勇力,便得靠智慧。
於是,他轉過身來,向枯雲一揖到地,語意懇切地說道:“小人神農,參見枯雲首領,人族今後的發展與壯大,全靠您老人家了。神無德無能,願效微薄之力,望首領收容!”
眾人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倒不免懷疑其心不忠,乃是另有四圖謀,此時不過在使緩兵之計罷了。可跟著又見他手指蒼天,嘰哩咕嚕地念了一大篇咒語,什麼“波斯坦丁,昂古塞爾”亂七八糟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但卻使人人展顏歡笑,完全信了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