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酒樓已經打烊了,大堂內的桌椅整齊擺放,昏黃的燭火仍在櫃台上一閃一閃。
“啪啦,啪啦。”一手撥弄著梨木算盤的算珠,另一手記賬,慕雲魂咬著筆頭,還在納悶某人怎麼還不來。
廖木峰從外麵回來,見慕雲魂一人在酒樓裏,有些詫異,隨口一問:“你還不走嗎?”
“我……我的帳還沒算完。”慕雲魂心不在焉地說道,邊打著算盤,眼睛時不時往門外瞟。
看不出來,慕雲魂也有認真工作的時候,廖木峰欣慰的點點頭,正想開口誇他是不是腦開竅了。
“還……”
“來了!”慕雲魂激動地大喊。
“啥?”
慕雲魂魂牽夢繞的那道身影喲,正不慌不急,悠哉地踏入門檻,雙手背在身後,不是上官君越是誰,他原本清冷的臉上,還帶著不相襯的暖和微笑。
“讓我好等。”慕雲魂佯裝生氣地說,把算盤和賬本推到一邊,奔到心愛之人的懷中。
廖木峰的嘴角抽了抽,剛才還想誇他來著,幸好沒說出口。
上官君越見廖木峰還在,輕輕推開了他,柔聲道:“今天宮裏有晚宴,來遲了,吃過了嗎?”
“嗯。”
“那走吧。”上官君越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好。”
兩人出門前的那一刻,慕雲魂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頭對廖木峰說道:“木峰,你閑著也是閑著,幫我帳算完,謝了。”
廖木峰白眼一翻,哼,這就是兄弟?在他這個孤家寡人麵前秀恩愛不說,還要他幫忙算賬?想的美!
不過……歎了口氣,還是認命的走到櫃台,被慕雲魂戳中真相,他確實沒事做,算個帳也花不了太多時間吧。
“這算是踏月而歸嗎?”慕雲魂的頭倚著上官君越的手臂,頭仰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
“嗯。”
“我喜歡這種感覺……”
“嗯?”
“街道上隻有我們兩個。”慕雲魂低頭偷笑。
上官君越寵溺地用另一手揉亂他的頭發,笑道:“傻子。”
廖木峰記完最後一筆賬,收好賬本,順手從櫃上拿了一壺酒,放到桌上,把酒樓的門鎖好,再三確認之後,便坐回椅子上。
恍恍惚惚地坐在寬敞,空蕩的屋子裏,微弱的燭火閃耀,卻照不到他的落寞。抬起酒壺,酒溢滿口,一並咽下,火辣辣的液體卡在喉嚨,好像在燃燒,身體也跟著熱起來,心卻是冷的。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每每這個時刻,廖木峰都會想起一個人,想起初見時,那人嫌惡的目光,刻意的疏遠,到後來,漸漸的接受他,開始對他微笑了,會在他麵前展現脆弱了,會依賴他了,願意留下來陪他度過難熬的日子……願意為他……
想到這,白天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破滅,他向來不願讓他人看見自己的脆弱,不願讓朋友擔心自己,隻好把傷心、難過藏在內心深處,待無人之時,再掏出來,獨自品嚐這苦果。
“樊萱,你好狠的心啊,你怎麼舍得……舍得……扔下我。”又灌入一口酒,他略帶醉意的雙眼一眨一眨,趴在桌上,自言自語道。
時間如離弦的箭,一年過一年,自那日樊萱和魑魅同歸於盡,已經過去五年了呢,仍帶不走他的思念。來京城的這兩年,他全心全意的幫慕雲魂打理店內生意,倒是轉移了不少注意力,也無暇顧及自己的終身大事,有不少媒人見他長得還不賴,還跟王府有一絲半縷的關係,紛紛上門求生辰八字,可惜都被他拒絕了,如今,他也不再流連花柳巷。
“以前你在禦雲君的背後,看著他,我卻看著你,你卻不知我,我才是最大的……傻子,癡兒。”
他是“留雲劍”的魂,原本無情無念,忠誠地守護他的主人,誰知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禦雲君有一天也會墜入愛河,愛上了神仙穀的一隻小妖。在多次戰鬥磨合中,禦雲君與劍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於是某大仙那種欣喜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也傳給了他,潛移默化中,他接受了禦雲君的轉變。
有一次,跟著禦雲君赴宴,在通往瑤池的路上,經過桃園初見樊萱,那時樊萱還是天界的琴師,他知道禦雲君會經過桃園,早早就那兒等候,可惜禦雲君心高氣傲,眼高,從沒將他放在眼裏,甚至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樊萱有自知自明,他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琴師罷了,對方可是天界第一戰神,他隻是站在樹後偷看,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