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順著石階往上,此時葉公允正背對著上來的葉三抬頭凝視著石碑。石碑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石碑後麵埋葬的無數位葉家先輩們,都能從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中一一找到。石碑頂部蹲著一隻向天吼,幾百年了,從葉家第一位祖先埋葬在這裏開始,向天吼就無時無刻的不在伸著脖子,對著萬裏雲霄嘶吼叫囂,仿佛是在歇斯底裏的訴說著這座墓園的亙古與滄桑。
葉三順著石階來到了石碑下麵。
“來啦!”葉公允沉聲說道,隻盯著石碑並沒有回頭去瞧葉三。“知道這座石碑在這裏立了多少年嗎?”葉公允看了一眼身旁的葉三又繼續抬頭盯著石碑。
“這……應該有好幾百年了吧?”葉三確實沒有精心研究過這個石碑,回答起來心裏也沒什麼底氣。
“過完今年,就是七百二十一年啦!”葉公允用蒼老的手撫摸著冰冷的石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聲音竟滄桑的有些嘶啞了,也沒有了平時的威嚴。
“七百二十一年,不容易啊!我記得我父親第一次帶我來這的時候,那時候我才七歲,調皮撒嬌的年紀,我讓父親抱我上來,父親沒同意,說葉家的祖先們都在這看著呢,一定要讓我自己走上來。那時候石碑也像現在一樣,滿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父親指著石碑上還能記住的人,給我講他們的故事,告訴我說,這上麵刻著的每一個名字都是這座石碑的年輪。以後他的名字也會成為石碑的一圈年輪,然後靜靜的呆在上麵,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煩,隻安穩的呆在上麵,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長大了,我會守護他們。”葉公允撫摸著石碑低聲道。
“知秋,我和你的名字以後也會刻在上麵,到時候你可要記得把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刻遠點,活著的時候已經被你煩透了,死了總該讓我清閑清閑。”葉公允一邊撫摸著石碑,一邊對著身旁的葉三低聲笑道。
葉三隻是諢名,葉家除了葉紫欣喜歡喊葉三這個諢名之外,其他的大都是以少主相稱。葉公允本來就及其討厭葉三這個諢名,更是提都不願提了。平時不苟言笑的葉公允此時竟直呼葉三的本名,與葉三說起了笑。上一次葉公允如此的和自己開玩笑,葉三怕是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此時葉三卻是笑不出來,公允伯蒼老的身影和嘶啞的聲音都讓葉三心裏無限慚愧。“公允伯,這些年確實有些麻煩您了。”太多感謝的話又說不出口,葉三隻抱歉的低聲說了一句道。
“知秋,你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繼位宣誓的時候吧?”葉公允聲音低啞深沉。
“嗬嗬,記得,記得。侄兒當時不懂事,還是幾位叔叔伯伯們把我抓過來的呢,還鬧出不少笑話。”葉三低聲附和,腦子裏也回想起當初自己的種種鬧劇。葉三環顧一下四周,上一次來,老頭子才剛去世不久。一晃老頭子都死這麼多年了。
葉三抬眼又看了一眼公允伯蒼老的背影,公允伯原比自己父親還要大一些,葉三第一次覺得這個老頭原來已經這麼老了。
葉公允回頭看了一眼葉三,嘴角微微上揚,似是也想起了自己當時逼葉三在這裏宣誓鬧出的種種笑話。“你父親宣誓的時候我也在。”葉公允不經回想起更遠的一些往事。
“你父親天縱奇才,還沒有繼位之前便已經譽滿天下了。那時候我就站在你父親旁邊,我身後還有前來觀禮的各大皇族世家,北莽王室的,東瞻部州的,南疆的,昆侖山的,當時能叫的上名的勢力幾乎都來了。
當時我就想,咱們葉家是不是真已經有了角逐天下的實力。雖然我們葉家祖先有告誡,不能輕言擴張,但你父親是個有雄心壯誌的人。如果不是長輩們阻攔,你父親早就去角逐天下了。那時候,每每你父親提出的擴張計劃被族內長老否決,心中鬱悶,便會拉我一起來這喝酒。一邊喝酒一邊跟我暢談他的偉大抱負。”葉公允回想起自己與葉人王的往事,臉上不經燦爛起來,好像兩人坐在石碑下麵喝酒耍性子還是昨天的事一般。
“嗬嗬!轉眼間你父親的名字也已經上去這麼多年了。”葉公允撫摸著葉人王的名字,嘴角有些情不自禁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