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1)

寧帝從沒像現在這樣感到失敗,作為一國之君,他一直享受著萬人跪拜景仰,可寧帝心裏清楚,很多人都是口服心不服,表麵上對著自己是一副諂媚恭敬的模樣,轉過身立馬就在心裏唾棄鄙視,寧帝依稀記得當年初登帝位時,很長一段時間四周都充滿了林林種種的目光,無不為駱銘軒的落敗感到惋惜,寧帝對這些並不在意,天下都是自己的,區區悠悠之口的談論根本不會激起什麼波瀾。可如今寧帝第一次感到了疲憊,駱瑞清是自己從小疼愛有加的兒子,今日卻說出了一番冰涼透心的話語,寧帝不想否認駱銘軒受傷和自己多多少少撇不開關係,可是聯想到駱瑞清那憤怒至極的話語和毋庸置疑的態度,寧帝就覺得一陣陣悲涼,多年的父子感情竟是連一絲信任也沒有嗎?寧帝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莫非這是自己的報應嗎,得了這天下卻最終要失去其他的所有嗎?多日來的長途奔波加上睡眠不足,一股股疲累在這一刻似乎全湧了上來,寧帝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扶著身旁的一根柱子閉了閉眼。“陛下,幾位太醫已去偏殿為軒王診過脈,不知...”一個小太監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沒等他說完,寧帝便不耐煩的揮揮手:“叫他們都過來。”幾個太醫急急忙忙奔走過來,正要向寧帝行禮,寧帝擺了擺手:“如何?”“回陛下,臣等仔細探查了脈象,王爺體內的確有兩種毒素,本都是致命的毒,按說交融在一起必死無疑,可是...”太醫們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寧帝已然皺起了眉:“說重點。”太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接著說道:“雖然毒素蔓延抑製的很及時,可仍是有一部分和絕虞殤融在一起,加之後期服用藥劑不合理,導致了王爺失明。”“不合理?”寧帝聽見這幾個字,心中的那絲懷疑越來越清晰。“是,臣等看了藥方,藥量明顯偏大,如此用藥初期效果明顯,但對人體的傷害頗大...”太醫頓了頓,又加了一句:“王爺傷在左胸,身子實在不宜飲酒。臣等素聞王爺喜好飲酒,從今往後必須要戒了這嗜好。這傷口頗深,若不好好調養隻怕會落下病根。王爺的眼睛配上適當的藥湯和藥浴,還是很有希望複明的。”聽著太醫們的敘述,寧帝隻感覺惱怒異常又啼笑皆非,自己堂堂一個君王居然被一個庸醫騙的團團轉,駱銘軒偏偏還成為了這個庸醫手下的試驗品。寧帝怒極反笑,“來人,就是把這京城翻過來,也要把那個庸醫給朕抓回宮!”太醫們麵麵相覷,抬眼瞧了瞧寧帝的神情,都識時務的借機退下了。寧帝盛怒的神情下一秒變的茫然,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負著手慢慢走向寢殿。

寧帝將手中的奏章朝禦案上狠狠一摔,一旁倒茶服侍的宮女嚇了一跳,手中的茶壺沒拿穩,險些掉落在地。出宮這段時間奏章幾乎堆成了小山,都等著寧帝回宮定奪,寧帝回宮這些天迅速處理了那些地方的貪汙官員,又爭分奪秒的批閱了十幾日來堆積的奏章,自然沒有時間看望駱銘軒的情況。為了便於調查,也為了方便青年養傷,寧帝暫時封鎖了回宮的消息,王府的人還並不知道駱銘軒已經回宮。平日裏青年就待在偏殿,寧帝安排專人服侍他用膳用藥,寧帝覺得自己如此用心,青年就算不感激涕零,也會心滿意足享受自己的安排,誰料今日隨手喚來個小太監一問,竟得知駱銘軒將太醫院每天辛苦熬好的藥湯全都偷偷倒掉了,寧帝特意吩咐禦膳房製作的藥膳青年也沒有怎麼吃。近來和太子的關係緊張,青年又這麼不配合,寧帝不禁有些煩躁。放下手中忙碌的事,寧帝推開殿門走向偏殿。

聽見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駱銘軒直覺又是太監送來每天湯藥的時辰了,他皺了皺眉,“拿走吧,我不會喝的。”“你究竟在鬧什麼脾氣,藥不喝,飯也不好好吃,你覺得這樣做很有意思嗎?”門邊意外傳來寧帝微怒的聲音,駱銘軒一驚,隨即平靜下來:“我已不想活,你又何必如此逼我?”聲音不大,寧帝卻聽得清清楚楚,他明白青年心中的想法,放緩語氣說道:“我這麼做不是在同情你,權當作哥哥對弟弟的關心吧,況且你救駕有功,我也不會放任你不管。”駱銘軒斂下眼瞼,低低笑了笑,原來寧帝是對自己舍身救駕心懷感激,因此才這麼不遺餘力的照顧他,若是寧帝知道那刺客根本就是對著自己而來,和救駕一說毫無幹係,又會作何反應呢?駱銘軒當時看的很清楚,那個刺客雖然蒙著麵,但那雙眼睛駱銘軒不會忘記,當年自己在清渝殿,麵對著太後和眾多太後的心腹影衛喝下毒酒時,他就見到過這雙眸子,這次刺殺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太後精心設計衝著自己來的。如今寧帝如此說,駱銘軒也不想當場揭穿真相,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王府裏有下人,墨竹更是自小跟著我,習慣我的一舉一動,要淮勳和墨竹進宮來就好,你不用安排人照顧我了。”寧帝從沒聽說過樓淮勳這個人,有些奇怪:“淮勳?”“他是我的義弟,做事穩重得體,也很懂得規矩,請盡管放心。”寧帝聽見義弟兩字,又看見駱銘軒微微帶笑,一臉信任開心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感覺有些惱怒,悶悶的“嗯”了一聲,本應該因為青年的順從感到欣慰,卻意外的心情低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