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見懷中的青年毫無反應,心中一時不由得又急又惱,將視線投向老者:“你快來看看他怎麼了!”老者也是一臉慌亂無措,搭上青年的手腕探了探脈門,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寧帝看見老者變了臉色,心中的擔憂更是添了幾分:“怎麼了?”“情況不太妙啊,這位公子身中兩種劇毒,毒素交纏,老夫也不敢貿然下結論。”寧帝呆住了,看了看青年灰敗的臉色,顯得有些不可置信:“兩種毒?這是怎麼回事?”寧帝暗自猜測,究竟是什麼人要下如此毒手,要在凶器上塗上兩種劇毒,但當務之急是要搶救青年,寧帝無暇去分心追究那麼多。“公子身上其中一種毒名為絕虞殤,這是一種慢性巨毒,按公子的脈象看來,這種毒已經在他體內潛伏了幾年之久,即使今日他沒有再次中毒,絕虞殤的期限也快要到了。”老者的一番話打破了寧帝先前的猜想,寧帝的臉色也慢慢黯淡下來,聲音變得有些發抖:“你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他都隻有死路一條?”老者沒有做聲,像是默認又像不是。“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你一定要救活他!”下一刻寧帝恢複了自己帝王的形象,氣宇軒昂的對著老者下命令,隻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語氣夾雜著許多的不自信。老者無奈的點頭,從隨身帶來的布包裏取出銀針開始施針。寧帝退到一邊,表情複雜的注視著床榻上虛弱的青年。他的心很亂,一切的一切實在發生的太過突然,他從不知道駱銘軒瞞了他這麼多,這麼些年他竟然可以一個人隱忍這麼久,寧帝同時也感到一陣挫敗,在駱銘軒心裏恐怕從沒有把他當作哥哥來依靠,他從不清楚駱銘軒中毒一事,現在回想起來,這些年青年的體弱瞬間得到了解釋。寧帝也想的到,能對一個王爺下手必定不是一般人,隻是如今心緒混亂,隻能日後慢慢來調查。施針的過程駱銘軒顯得很痛苦,口中時不時逸出難受的□□,額頭滲出一層層冷汗。寧帝走過去擦了擦青年頭上的冷汗,目光轉向慢慢站起身收拾東西的老者:“他怎麼樣了?”老者擦了把頭上的汗:“毒已經排出來了,我開幾服藥慢慢調養就好。”老者雖是這麼說著,眼神卻一直遊移不定,似乎有些心虛。寧帝也沒多加懷疑,要侍衛拿著藥方下去抓藥煎藥了。
到了夜間青年仍是昏沉沉的沒有蘇醒,還發起了高燒,藥汁也喝不進去,心焦的寧帝隻得一遍遍詢問老者,老者隻是說喝下藥湯自然無礙,不得已,寧帝隻得拿起藥碗撬開駱銘軒的嘴硬將藥汁灌下去。駱銘軒感覺自己在一片漆黑的道路上行走著,四周一片死寂的黑暗,他感覺自己一點點在下沉,可是他一點都沒有感到恐慌,而是放任自己慢慢下沉,一切就快要得到解脫了。忽然,黑暗的前方出現一束光亮,遠處靜靜站立著一個女子,駱銘軒定睛看了看,竟然是雲妃!駱銘軒欣喜的衝上前,拉起雲妃的手,眼眶裏已然有了淚水:“母親,你終於來看我了。”雲妃微微笑了笑,“銘軒,這裏太黑暗,我怕你走路跌倒,特意過來給你帶路送你回去。”駱銘軒頓時明白雲妃的意思,他死死握住雲妃的手,語調帶著恐慌和懇求:“母親,求求你帶我走吧,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了!”“銘軒,這裏不屬於你,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吧。”雲妃鬆開了駱銘軒的手,消失在一片光亮中,周圍恢複了一片黑暗。駱銘軒著急尋找著雲妃的身影,想大聲呼喊卻毫無氣力,隻得一遍遍低聲重複著:“不要...不要走...不要走...”寧帝正坐在桌前看書,突然聽見駱銘軒的低語,以為駱銘軒醒了,急忙走到床前,低頭聽清駱銘軒的囈語,下意識就握住青年的手安慰道:“我在這裏,我不會走的。”駱銘軒隻感覺黑暗中一雙溫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雙手,嘴裏說著令自己安心的話語,駱銘軒放下心來,睜大雙眼尋找溫暖的來源,卻仍舊是一片黑暗。寧帝望見青年慢慢張開的雙眼,心中一喜:“醒了?”駱銘軒聽出這是寧帝的聲音,明白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努力看看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淡淡開口問了一句:“已經入夜了嗎,我睡了多久?”“睡了好幾天了,我以為你真要一直這麼睡下去了。”這幾天寧帝心情一直比較低沉,此刻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房間這麼黑,怎麼不多點幾根蠟燭?”駱銘軒還在疑惑為何不點燈,寧帝則被這句話生生震住了,他轉頭看了看桌上燃著的幾支蠟燭,又望向駱銘軒,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眸如今是一片灰蒙無神,寧帝隻覺得喉嚨一片哽咽,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駱銘軒見寧帝久久沒出聲,心裏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還是同樣的黑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看不見了,是不是?”聽見青年平靜的口氣,寧帝渾身一個激靈,倒顯得慌張不安起來,他定定望著青年,卻不知說什麼來安慰青年,他知道青年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寧帝縱然是皇帝也無法改變,駱銘軒的那雙漂亮雙眼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