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寺裏,主持給新來的弟子講經,可新來的弟子似乎並不專心,沒多久就睡了。主持搖搖頭,想到了隻從前的兩個弟子。一個好睡,一個懶,隻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他們了,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他們。
小朝寺外,花川文正在查看工人們修建寺廟的進程。
最近花川文老是做一個夢,夢到他兒子花耀。花耀也不說話,就一個人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屋子裏,不跟人說話,也沒人跟他說話。二兩蹲在他眼前,花耀看到二兩就高興了。一旁有個和尚站著,低頭看著他。那和尚花川文認識,是知空,從前小朝寺裏的和尚,隻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和尚了。
花川文出錢修建寺廟,給窮人施粥。他已經年近花甲,身邊卻沒有兒子,沒人繼承家業,再多的錢也帶不進棺材裏,幹脆做點好事,給自己給自己早死的兒子積點陰德。
花府裏安靜了很多年,姨太太們也不打牌了,整天無聊的來回轉悠,虛度著日子。
以往花府裏總是很熱鬧的,都以為是因為人多所以熱鬧,可沒想到,少了一個人,就再也熱鬧不起來了。
花耀的屋裏空著,卻常常有人打掃,花川文一坐就是一整天,天黑了就把花耀屋裏的床褥鋪好,然後關上門窗離開。早上過來他就把被子疊好,在桌子上放好吃的,一放也是一整天。
再也沒人跟他鬥氣了,也沒人氣他了,他的精神卻大不如從前,身子也不好了。
主持出來給大家送水喝,花川文坐在一旁的呃石頭上,對主持說道:“師父,你說豈不奇怪,有的人活著的時候,你不覺得他一點好,他走了,反而想念的很。”
主持緩緩說道:“春天的花開的久了,你就不覺的好看了,等冬天了,看不到了,你就想了。一樣的道理,這世上,就是因為有了無常更替,世道才叫世道,命運才叫命運。其實,一切不過一句話——自食其果。”
花川文歎口氣,看看天色,笑道:“我兒怕黑,我先回去了。”
主持看看他,說道:“如果他不是你親兒子,你還會如此想念麼?”
花川文搖搖頭,“我不做如果的打算,我慶幸我沒有做如果的打算。我雖然懷疑,但是一直待他如親子,最起碼也認定了他是我接班人,所以他再如何作惡我都忍著……當然,那或許也不叫作惡。他隻是個小孩,我欠他很多,但我沒有因為這種懷疑就直接殺了他。他能在我身旁陪伴我這麼多年,我也是幸運的。隻是我當時不知道惜福罷了。罷了罷了,我命定如此,不知道珍惜真正向著我的,卻還能活的這麼好,也是老天爺帶我不薄。”
花川文步路蹣跚,但是卻熟練的走下了山。
山下,一個穿著紅衣的高大男子盤腿坐在一旁休息,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白衣白發的男人。男人雖然白發,但卻是青年男子模樣。花川文看了他一眼,想到,或許這也是位仙人。
花川文對兩人禮貌的一拜,白衣男子還了禮,紅衣男子瞥了他一眼,沒有動。
看著花川文離開,紅衣男子問道:“他不值得可憐。”
白衣男子笑道:“沒人值得可憐,都是自己做下的因,收了自己的果。你休息好了麼,我們趕快趕路。”
“載著你從如來那裏過來,我能不累麼。我突然不想回北寒了,你自己回去吧。”
“怎麼,你又要同我置氣?”
“我不小了,我要自立門戶,創個什麼教玩玩。”
“你可別學那混蛋,現在地府亂成一鍋粥,都成邪教聚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