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夜,微涼的風,瀧走在回煙雨樓的路上,身上單薄的衣裳外麵包裹著黑色披風,慢步前行,腦子是放空的。
有什麼不同呢?曾經無數個夜晚像這樣孤身一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如今卻感覺有些寂寞了……?
他想著,呂彥對他刻意的躲避,到底是為何?
又或許隻是他想多了……
腦內躊躇交錯,走至不到一尺距離才發現身前站著個人,微吃一驚,才抬眼看清。
“怎麼心不在焉的?都要撞著人了。”哈珊伸手在瀧眼前晃了晃,瀧冷著張臉,看到她就加快腳步想走。
“誒?少主,我可全是為了你好啊!”哈珊朝瀧的背影說著,一副不死心的模樣:“你瞧你的身體,恐怕撐不久了!回族裏,隻有首領可以治好你!”
話還沒說完,瀧便已經拐進了另一條街,哈珊無奈咂咂嘴,心裏念著“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那濃妝豔抹的臉上忽然隱現出難以捉摸的笑容。
“既然沒法當麵說服,就隻能逼你回去了,你可別怪我心狠啊少主~”
哈珊來到煙雨樓已經有幾日,每天吃飯睡覺耍嘴皮。
“哎呀,這個菜真美味!這叫什麼?”哈珊一條腿架在餐桌上,用二指捏起一塊肉就往嘴裏送,邊發出“嘖嘖”的誇讚音,秋珞已經不驚奇於哈珊難看的吃相了,指著那盤菜道:“這道菜啊叫荔枝肉,就是用普通的豬瘦肉做成荔枝的形狀燒製成的。”
“哎?隻是普通的肉啊?”
“是啊。”
兩人交談的間隙,瀧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詢問秋珞手中被墨弄髒的字畫要如何處理。哈珊見自家少主進來,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卻迎來瀧一個冷冷的眼神,仿佛在警告:你跟秋姨走太近了,敢打什麼壞主意,我饒不了你!
然後調頭就走,哈珊在原地心寒:待遇差別也太大了,我也是姨字輩的啊……
瀧走後,秋珞不禁笑了笑,問哈珊:“瀧兒是不是有些改變了?不知道他之前是什麼樣,剛來我這時,冷冰冰的難溝通,最近愛笑了呢~”
哈珊思索一會,跳下桌子,雙手抱胸在秋珞周圍來回走動,回答道:“確實變了不少吧,但其實少主在還很小的時候,也是愛笑的。”
“咦?”感到些許吃驚,秋珞疑問。
“少主難道沒有告訴你小時候的事?”
“隻要現在瀧兒過得好,過去什麼樣又有什麼關係呢?”秋珞笑了笑,繼續擦拭櫥櫃。哈珊歎口氣:“其實我這次千裏迢迢來湘川找少主,是想要接他回家的。”她又往秋珞走近了些,“少主他和你們不同,若再留下來,恐怕你們都將有性命之憂。”
“……什……你說什麼啊……”秋珞噗嗤一聲笑出來,“別鬧啦,老大不小了~”
可哈珊的表情卻十分嚴肅,一點都不似玩笑:“其實你也知道他很特別,因為他的眼睛不會說謊,試問,有那個人的眼睛像他一般?”
“這個……”秋珞停下手中活兒,“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相信瀧兒會做出什麼……”
“他自然不會對你們怎麼樣,但他是身不由己啊。”哈珊擺擺手,拖了個矮凳坐在秋珞旁邊,“看來我還是得跟你講講,我們少主啊,其實他身體裏流淌的不是人的血液,是龍。
“怎麼會……?”
秋珞的注意力已經成功被哈珊吸引,哈珊暗笑一副陰謀得逞的表情,然後便跟秋珞講起了瀧的身世,說得不痛不癢。
“所以啊,我們少主時間不多了,要是他變成睚眥的話,不止你還有你的孩子呂彥,你們都會!我必須在這之前將少主帶走……咦?你有聽我說話嗎?”哈珊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看見秋珞已經淚流滿麵……
果然是嚇哭了吧?哈珊心裏這麼想著,可誰知秋珞呆愣在座位上好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對著哈珊大聲怒吼:“沒人性!你們這樣還算是長輩嗎?!”
“哈?”哈珊一臉迷茫,“不,不是……給他喂食睚眥血的,是我妹妹,不是我……”
“你們都一樣!一丘之貉!”秋珞眼裏翻江倒海,她會這麼心痛,是因為他真的把瀧當自己的孩子:“為了位子,你們連親生骨肉都可以犧牲!你們根本不配做母親!”秋珞咬牙切齒,然後憤怒地將哈珊拽離座位,往門外推:“你走!瀧兒他也不喜歡你,你別出現在他麵前讓他傷心!滾!”
“哎別啊……你真的要聽我的,到時候死了都沒地方埋。”哈珊繼續掙紮,最後隻聽見秋珞喊了一句“假惺惺”便憤怒的關上了門。
哈珊在門口立著,並不覺得沮喪,她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樓門,臉上浮現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神情異常舒爽。
瀧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隻覺著秋珞雙眼通紅,很明顯是方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