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結束在二十三歲,如花一般的年紀。過往的二十年我一直以為自己雖然不是至純至善的聖人,但至少還能算個好人。可是最後的三年卻讓我認識到了我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一麵,原來,我也可以心狠手辣到那種地步。
我是一個孤兒,被人拋棄在北風呼嘯的寒冬,是我的奶奶撿到了我。奶奶說我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奶奶是個拾荒老人,她是有個兒子的,可是有兒還不如沒有。自從結婚後奶奶的兒子便把她趕了出來,從此奶奶便帶著我住在天橋下邊的簡易帳篷裏,一住便是二十年。
奶奶很辛苦,每天天還沒有亮她便摸著黑出去,然後又到天黑才扛著比她人大好幾倍的垃圾回來,一個塑料瓶能買五分,好一些的能買到一毛一個,拿著換來的微薄收入奶奶總會抱著我開心的笑,然後說:“丫頭,等錢攢夠了奶奶就送你去讀書。”每每這時我總會想告訴她,我不想讀書,我隻要她不這麼辛苦。
十歲,奶奶終於有了足夠的錢供我上學,我哭著說不去,奶奶生氣了,拿著棍子狠狠的打我,棍子很粗,打的聲音很響,卻一點也不痛,我知道奶奶不舍得打我。最後我還是去上學了,因為我不忍心看見奶奶失望的眼神。
在班級裏我的年齡是最大的,普通孩子七歲便上了小學甚至更早時上過幼兒園。沒有人陪我說話,更沒有人陪我玩,但那又如何呢,我是來讀書的又不是來玩的。
我總是穿著髒兮兮的校服,沒有人願意和我坐在一起,所以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我沒有任何基礎,學起來很是費勁,第一次期末考試時我是班上的最後一名,拿著試卷在偌大的城市中徘徊著,我不敢去見奶奶。直到黑夜來臨,奶奶蒼老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她的臉色滿是焦急,我瘋了般跑過去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奶奶沒有罵我,隻是摸著我的頭輕聲說:“沒關係,丫頭永遠是奶奶的驕傲。”
第二個學期,我拿到了全班前十名的好成績,當我把試卷拿給奶奶時奶奶慈祥的笑,她說:“丫頭,奶奶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後來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每次看到奶奶的笑我總覺得比自己拿到第一名還開心。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去,直到我上小學六年級時發生了一件事情,班級裏最有錢的同學的洋娃娃丟了,所有人都說是我偷的,原因隻是因為前一天我曾用羨慕的眼光看了那個洋娃娃很久,而我很窮,買不起洋娃娃。
我平靜的坐在位置上看著那些指責我的人,安靜的好似他們說的人不是我一樣,等他們罵累了我才淡淡的開口說:“我沒有拿,是隔壁班的男生拿了。”
我說的是實話,可是我的那些同學顯然不相信,新一輪的指責再次響起,我淡漠的無視他們的存在,慢慢的走出了教室。那天,整個下午我都沒有回去上課,所有人都暗自歡喜,那個討厭的髒孩子終於走開了。
傍晚,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時教室的門被打開了,滿是塵土的我站在門口,手裏拿著那個洋娃娃。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將洋娃娃放到了那個有錢同學的課桌上,她看著洋娃娃,然後用手狠狠的將它打落在地。
“髒孩子碰過的東西我才不要!”
我低頭看著那個幹淨的沒有一點灰塵的洋娃娃淡淡道:“哦。”然後我踩著地上的洋娃娃坐回的自己的位置,洋娃娃雪白的裙子上留下了一個黑黑的腳印。那個有錢的同學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洋娃娃,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老師忙著安慰她,然後對我說:“你!無故曠課,欺負同學,給我出去罰站!”
在老師的嗬斥中我聽話的走出了教室,站在門外感受著凜冽的寒風,我淡淡的笑起來。哦,我忘記說了,那個有錢的同學的爸爸是這所學校的投資人。
平靜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高考過後我如願的接到了重點大學的通知書。當我拿著通知書回到那個簡陋卻溫暖的家時我看到了家門外停著的一亮豪車,那樣子的車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而且如此的接近。
走進家門,奶奶坐在破舊的桌子前,旁邊站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他見我進來恭敬的向我鞠躬,然後對著我叫:“小姐。”
我疑惑的看著奶奶,奶奶歎口氣對我說:“他們是代你親生父親來尋你的。”
“親生父親?”我低喃著,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居然還有父親。但那又如何,我早已過了想要父親的年紀,我隻要奶奶就好。我趕走了那些西裝革履的人,走之前那個叫我小姐的人說:“小姐你會後悔的。”
五天之後我終於知道了他說的後悔是什麼意思了,我接到了醫院發來的住院通知書,原來,奶奶得了癌症,如果不治療的話活不到一年。可是高昂的醫療費對於我來說根本無力承擔,奶奶看到我失神的樣子慈祥道:“算了丫頭,奶奶已經一把年紀,就算治好了也沒幾年活頭了,就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