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已至,天寒欲雪。
洪都省,西江監獄。
一壯一少,兩個犯人,他們有著這樣一段對話。
“朋友,今年冬天,要比以往冷的多啊。”壯碩的中年人,緊了緊破舊囚服的領口,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真TM的冷。人凍傻了不說,下麵的大雕,都凍成小雞了。”年輕人的雙手,插著口袋,戲虐著道。
“可不是。我的雙手,雙腳和耳朵,都長凍瘡了。”中年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我的雙腳和耳朵也長了凍瘡。隻有左手,沒有長凍瘡。”年輕人說道。
中年人驚奇道:“你有手套?”
“不!我沒有左手!”
年輕人抬起了“左手”,露出一隻假肢,陰沉的笑著道。
他說完後,轉身就走進了牢房。
落寞的身影,瞬間被一片黑暗所吞沒。
年輕人名叫陳鵬,二十一歲。
沒有人知道在他十八歲之前,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他無父無母,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
陳鵬沒怎麼正經念過書。但是監獄不也是所學校嗎?
他是個學習犯罪的天才。
雖然,他不知道學這些以後有什麼用。但是,在本能的驅使之下,隻要是他覺得有用的,他就無所不學。
他和犯人很親近,犯人也教給他很多東西。
他在吃飯的同時,學會了抽煙。在說話的同時,學會了天南地北的罵腔。
他熟悉各種黑道切口,了解所有紋身所代表的含義。他知道如何配製春藥,甚至是鴉片。他知道怎麼用刀片行竊,怎麼用甘蔗敲詐,怎麼用觀音土詐騙,怎麼用針頭殺人,等等。
沒事的時候,他總喜歡一個人,靜靜地沉思。單薄的身體,斜靠在陰濕的牆壁上,望著鐵窗外,怔怔的出神。
他的腦子裏,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碧綠池水,裏麵滿是罪惡。
一夜傾城的清輝,照在他瘦弱的身上。露出了他線條明快的麵部輪廓。長大之後,越顯得英武銳利的臉上,深深的烙印上了,這個年紀所沒有的滄桑和深沉。
牢房的一角,木板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一個人影同時坐了起來。
“小鵬?”
從那個人影的口裏,發出滲人的蒼老音調,虛幻飄渺的不可捉摸。
陳鵬置若罔聞,依舊出神的盯著鐵窗外的璀璨星空,眉眼間露出一絲痛苦掙紮的神情。
“窗外,又下起雪了!”陳鵬仿佛在喃喃自語,眉頭微皺,嘴角上挑,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猙獰之色。
這三年來,每當陰雨天,或是下雪天,陳鵬左手上的傷口,都會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不過,陳鵬也很慶幸,若不是這份痛苦提醒著他,他還不知道,原來,他還活著!原來,活著就是不斷的忍受痛苦!
“小鵬!”
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比前一次更加急促,也更加的滲人。
那個人影站了起來。借著牢房裏昏黃的白熾燈,依稀能夠辨認出,那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老頭子的大名叫做陳建國,他是陳鵬的獄友。從西江監獄建成之後,他就已經在那裏了。三十多歲入的獄,判的是無期,在監獄裏待了快一輩子了。
陳鵬轉過頭來,疑惑的望著老頭子,並沒有說話。
“小鵬,你過來,瞧瞧,這是什麼?我給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