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拎著包,腳步不停,向客廳旁的一間臥室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樂嗬:“怎麼會失望呢?當然沒失望,南方山清水秀,現在這時節就已經滿山青翠了。”
巫祝不再回憶地窖找到的那本日記本上記下的種種冷暴力事件,跟在李俊身後走進了少年巫祝的臥室——緊靠廚房的保姆室、四室兩廳的房子裏最小的一間臥室。
十平米不到的臥室裏擺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
李俊把包放在桌上,回身拉著巫祝就出了臥室,邊往外走,邊衝客廳的女人打招呼:“徐姨,我們走了。”
女人笑眯眯回:“啊,小俊再來啊。”
巫祝眼皮也不曾撩,跟著李俊下了樓。
也許是因為巫祝又恢複了往日的沉默,李俊似乎也感染了那份沉重,之後一直沒再說話。
兩人一直走到大院門口,這種沉鬱的氛圍才被巫祝打破。
“咱們吃什麼?”
巫祝看著車來車往、喧囂熱鬧的街道問巫祝。
少年猛然轉頭,對上巫祝那雙黝黑卻並並不曾染上陰鬱的眸子,心中頓時一喜,“小祝,你……”
“怎麼?”巫祝挑眉。
同學臉上生動活潑的表情,讓李俊少年瞬間拋開了心中之前的擔憂,咧嘴樂道:“沒什麼。”
這樣的小祝——真好!
徹底放下心的少年對著頭頂的太陽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扯著巫祝就跑:“走,去吃水煮魚!”
一頓風卷殘雲,兩個吃撐了的少年半癱在飯店的座位上。
“小祝,咱今天能不能晚點去學校?”
巫祝揉著肚子,懶洋洋哼了一聲。
李俊少年挪到同學身邊:“反正才高二,你這麼著急做什麼?等高三……”
巫祝抬眼看向李俊:“不早點燒香,等到高三再抱佛腳?”
李俊少年撓頭:“那時有一年時間,再怎麼也夠了。”
“我沒你聰明,平時要是還不努力,到時考不上大學我家的那幾位可要高興壞了,名正言順地就不用供我讀書了。”
“不會吧!”
“當然會!”
巫祝苦笑:“我爸呀,嘿嘿,早就不想供我了,他平常最愛念叨的一句話便是:老子的義務隻需要把你養到十八。”
看一眼唇帶譏誚的巫祝,李俊少年倒吸了一口氣,“小祝!”
“供一個大學生,可比供兩個輕鬆,不是嗎?”
“你們家再怎麼也不至於困難到這樣的地步吧。”
“不是困難不困難的問題……”
首次接觸到這樣的事情,李俊一時有些傻眼了:“再怎麼說也是國家幹部,巫叔和徐姨總得顧及一下影響吧?”
巫祝冷笑,就是因為明白影響不好,那一家人才會用盡了手段,逼得少年巫祝自閉……那個孩子,因為長年遭受家庭冷暴力,完全喪失了信心,對整個社會都變得失望,看到了人性的殘忍冷酷,他對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因為不相信有人會幫他,故而越來越不願意與人交流。
一個沉默得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孩子,如果高考失利,有誰有會替他思考未來的人生路應該怎麼走?
沒人有那閑心!
這樣一個平日看起來陰沉又不討喜的孩子,某一天消失在市政府大院,估計連一點漣漪也不會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