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既月在做夢,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夢裏很黑,比最淒冷的夜還要黑,但他卻隻覺得熱,難以言說的燥熱猛烈地襲遍全身,像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了他,讓他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想要掙紮,想要呼喊,可眼下真實的情況就是他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他就隻能這樣躺著,靜靜地用每一寸皮膚,每一根神經,去感受那被加諸自己身上的痛苦……還有歡愉。
大量的汗液被擠出滾燙的身體,身下的錦衾很快就被浸得透濕,同時又有大量的空氣正被吸進肺裏,似是妄圖要充起這抽幹了汗水的皮囊。
那詭異的呼吸聲聽在耳裏,竟讓他無端的感到有些旖旎。
他試著睜開眼睛,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成功,努力了半天也隻能看到個連邊緣都不真切的黑影,影影綽綽的,也不知那是真實地印在那被水汽模糊了的眼睛裏,還是單純地隻浮現於他的幻覺中。
那個黑影正趴在他的身上,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體與黑影相貼的那一處似乎格外的熾熱。
他連那個黑影是什麼生物都不清楚,那東西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咬斷他的脖子,或者喝幹他的血!但奇怪的是,他竟一點都不感覺害怕,乃至願意就此放縱自己,沉溺於那時而是天界、時而成地獄的夢中。
頭皮一陣陣發麻,甚至連指尖都在顫栗,他毫不懷疑下一刻自己就會被吸去靈魂!
終於,一道白光自眼前閃過,劃開無邊的黑暗。他克製不住地驚呼出聲,猛然坐起。
抓著錦被喘息許久,急速跳動的心髒這才平複下些許。風既月重重咽了下唾液,遲疑地掀開被子……
“哦,不!”隨著一聲響亮的歎息,他絕望地跌回到了床上。
雖說他始終不習慣像這世界裏的人一樣穿著褻衣睡覺,可現在居然離譜到連他找人定製的底褲也不見了!
隻是如今錦被之下沒有汙濁,而之前身體的反應又是那麼的真切……原來,那個黑影不是幻覺嗎?可剛剛到底是誰在這裏,吸食=精氣的妖精?那又為何沒有任何痕跡留下,難不成有什麼妖精是用嘴來做那種事情的嗎?
對於這一切,他當然沒有任何頭緒。
胳膊抵住額頭,風既月在空曠的黑夜裏眨眨眼。他感到很累,全身酸軟,身體裏還留有方才之事的餘韻,隻要稍一回想,那種蠻橫地撕扯著靈魂的感覺就會再一次在腦中炸開。
他當然知道自己方才遭遇了什麼,他並不是孩子,況且這已經是他活的第三世了。
嗬,明明他現在才是妖精,結果竟反被別人給吸了精元。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到有些冷,抬頭一看,果然是窗戶忘了關。
風既月歎口氣,認命地裹著被子爬起來關窗。可沒想到剛來到窗口前隨意地掃了一眼,就立馬被嚇了一大跳。
他今天住的可是客棧二樓的雅間,可是窗外為什麼會有一個人在與他對視?!
不對,可能壓根就不是人,風既月終於反應了過來。
窗外的“人”本來還在雙手扒著窗框小心翼翼地往裏探頭探腦地看,風既月的突然出現可是把他給嚇壞了,兩手倏地就縮了回去。他僵直著身子對著風既月眨了兩下眼,完全是既無辜又無害,隨即轉身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怎麼搞得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他?風既月有些莫名其妙。
在那小家夥踏著虛空逃跑的時候風既月總算是把他給看清楚了,原來他是沒有影子的,那顯然是個鬼啊。
不過這個鬼長得還不錯,唇紅齒白,顧盼神飛,似乎比自己如今的這副身體還要小,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死了實在是有些可惜。不過不知為何,風既月竟會覺得他有些說不出的眼熟。
好在他現在根本不需要怕鬼了,因為他自己本身已成了妖,還是個月季花妖。
卻是由一個死人複活而成的花妖。
不過也正是由於與此間真正的妖精不同,所以他平日裏並不露妖氣,隻是在極度虛弱或者受重傷的時候才會妖氣外泄,這也是他為什麼可以在人間遊走而不被那些道仙發現的最大原因。
窗外的冷風還在呼呼吹著,風既月無所謂地搖搖頭,伸手把窗關好,嘴裏念叨著“明天肯定要被念了”,就又重新蹬掉鞋子把自己摔上了床。
到快要再次進入夢鄉的時候,風既月的腦海裏突然迷迷糊糊地浮現出一個念頭,怎麼會這麼巧在此時出現在他的窗外,這小家夥該不會就是那個黑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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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如風既月預料的那樣,他被罵了,還被罵了個狗血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