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韓朗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不是韓家人會經曆怎樣的人生?
沒有孤獨的童年,沒有陰暗的、被束縛的少年,沒有充滿算計、跌宕起伏的成年,自己會不會就能享受平靜安和的人生?
陰暗晦澀的韓家老宅裏度過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他想要安寧的人生,安靜平和。
在懸在秦晉韓陸嚴三家半個世紀之久的利劍終於落下之後,在嚴陸兩家覆滅,而韓朗帶著韓家從利劍下僥幸生還之後,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韓朗終於可以舒心生活的時候,這一切卻又被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打破了。
機密文件的泄露、顧明成的失蹤,讓韓朗身上的懷疑怎麼也洗不脫。
韓家根深錯節的勢力,加上遊走在黑暗裏的武裝,令兩方都不敢輕易動作,氣氛緊張仿佛一點就會炸開。
在兩方剛剛達成協議的時候,誰都不想前功盡棄。
不管有沒有具體的證據,不管韓朗怎麼解釋,上麵需要安心,韓朗就得給他們一個安心。
有陸嚴兩家覆滅的例子,韓家不想以卵擊石。
為此韓朗不得不離開秦晉,遠赴京城暫居。
“竟淪落到做人質。”韓朗下車站在京城公寓門前嗤笑自己。陸勇和米誌剛默不作聲的靜立身後,有些心酸,卻不知怎麼開口。
為了安全、方便,韓朗被安排住在一幢獨立的小別墅裏。京城裏寸土寸金,別墅之間的距離很近,站在窗前恨不能能看清鄰居家陽台桌上的花瓶裏插的是玫瑰還是月季,不像B市那樣,一個別墅恨不能占半個山坡,串門都需要自行車。
因為韓家詩書起家,韓朗從小受的是老式私塾式教育,習慣了木椅、書架、立軸書畫式的裝修,這座公寓後現代的建築風格、抽象畫般的裝修,讓他很不能適應。
韓朗站在這溢滿拙劣的崇洋媚外的小別墅裏麵,總像是能聞見一股揮之不去的西方酒店裏廁所裏的清新劑的問道。
進了別墅沒一會兒,他就轉身出去。
“找個能住人的地兒。盡快!”韓朗心情煩躁,這是什麼地方?!一窩房子紮堆建在一起,恨不能鄰居家□□隔壁都能聽牆角,房子建的還跟腦抽了似的。憑什麼上麵給安排在哪兒他就得住哪兒,他來京城是看在兩方都有合作的願望,是他不想挑起爭端,可不是真來做人質的,他不需要忍耐和順從。
“是!”看到韓先生陰沉的麵孔,米誌剛答應的幹脆利落。
陸勇麵無表情的打開車門請韓朗上車,其實心裏在吐槽:一開門我就知道得走。
之前陸勇來這裏做過安全檢查,了解過這個住處。這裏的別墅區房價不菲,出了名的設計新潮時尚,而且物業管理嚴格,私密性好,本來以為韓先生會很滿意。今天一進門,陸勇就知道壞事。
韓先生有個龜毛的脾氣,他習慣用熏香,不能接受任何人工化學清新劑的問道。這房子裏剛剛被家政打掃過,可能是為了遮掩清潔劑消毒劑的味道,空氣清新劑噴的有點多,還是以前韓家公司衛生間特用的茉莉味。
米誌剛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著開車的陸勇一臉“我就知道”的得意樣兒,默默吐了一口血:當保鏢的還是腦子簡單點好!這段時間所有人都感覺到氣氛緊張,都繃著一根弦,就這沒心沒肺的愣子輕鬆。他敢打賭,這愣子現在都說不清楚韓先生做什麼生意的。韓先生一臉陰沉的坐在後麵,他都不敢動,這愣子還一臉得意,虧得韓先生能容忍他,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先生,先找個酒店歇歇腳,等找到合適的地方再搬怎麼樣?”陸勇開口問道,在後視鏡裏看了眼坐在後麵的韓朗。
“兩天內辦好。”韓朗開口。
“是。”
米誌剛心情一鬆,韓朗一臉陰沉他一直都不敢開口,幸虧陸勇這愣子神經粗。換個地方也好,委屈求全隻會讓上麵覺得韓家心虛。米誌剛瞥了外麵別墅裏的人影,監視的人不少,偽裝成什麼樣老遠也聞著一身狗皮味兒!
米誌剛辦事很快,知道韓朗的喜好,半天內就選定了幾個地方,供韓朗挑選。韓朗選定其中一個,是一個小四合院,韓家祖產,很多年沒住過,保養的還可以,收拾一下直接可以住。
第二天一早米誌剛和陸勇開車帶著韓朗去現場看看。
韓朗坐在車裏,路兩邊的高大濃鬱的樹木遮住了夏日裏的太陽,在車窗上落下斑斑駁駁的光影,他看向窗外,這是一條小路,早上□□點鍾,路上行人很多,車卻不堵,路邊的一個個小店鋪離著馬路很近,早點店蒸籠裏的熱氣像是能飄到車窗上,一副生活的熱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