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克裏斯-特納可沒有工夫去關心利亞姆-米勒的情況,倒在草皮上的他盡力地扭頭看向斯托克城的禁區。
迪恩-懷特黑德已經拿到了皮球,麵對克林特-希爾,他略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右小腿輕輕一甩,皮球像出膛地炮彈一樣朝克林特-希爾的身後飛去。
“約克!約克衝了上來,射門!”
就在約克盡力擺動腿弓,腳麵觸到皮球上的瞬間,不列顛合金球場內一片死寂。
隨即,客隊看台上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聲。
“GOAL!約克!約克!約克!三十四歲的曼聯舊將!他幫助桑德蘭隊反超了比分!二比一,多麼偉大的比賽!”吉米-希爾從解說台上站了起來,“聯賽霸主桑德蘭隊在比分落後的情況下並沒有退縮,他們在下半場超水平發揮,先是在第五十分鍾由小將安東尼-斯托克斯扳平比分,到了第六十一分鍾,特立尼達和多巴哥人則幫助新東家再拔頭籌!是的,你沒有看錯,約克,三十四歲的約克!讓我們向他致敬!”
“可以說,這一粒進球是克裏斯-特納送給桑德蘭隊的禮物。”阿蘭-希勒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麵對利亞姆-米勒的插上,克裏斯-特納沒有一個防守球員該有的冷靜,他的貿然出擊給桑德蘭隊創造了反超比分的機會……本場比賽的上半場我們看到了克裏斯-特納作為一個進攻球員所擁有的優秀天賦,但在下半場,我們看到的卻是他拙劣的防守表演。”阿蘭-希勒看了一眼克裏斯-特納的球員資料,“也許前幾場比賽克裏斯-特納的出色發揮讓人忘記了他的年齡,但本場比賽,他用自己的表現向我們提醒了這一點,他僅僅隻有十六歲,沒錯,隻有十六歲。作為一個職業球員,克裏斯-特納要學的還有很多。”阿蘭-希勒歎了口氣,他拿起桌上的礦泉水,靠回解說椅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阿蘭-希勒的確需要冷靜一下,在賽前,他也與那些媒體一樣對於克裏斯-特納有盲目的信任,認為隻要他在球隊裏,那麼斯托克城隊就一定能獲得勝利……阿蘭-希勒幾乎是看著克裏斯-特納在英冠聯賽中一步步成長為一支球隊的組織者的,他對克裏斯的感情就像兄長對自己的弟弟一樣。本場比賽克裏斯-特納的發揮不好,阿蘭-希勒自然不會開心。
進球後的約克似乎找回了一點自己在曼聯隊時舍我其誰的霸氣,他一邊奔跑,一邊用手拚命地捶著自己的胸口,張開大嘴,朝觀眾席怒吼著。
“該死……”克裏斯-特納沮喪地垂下了頭,一頭亮棕色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垂了下來,激起一片美麗的水花。他輕輕捂住臉,跪坐在草皮上——此時的他突然被一種無力感侵襲了全身。前幾場比賽的表現不僅讓旁人對於他的信任達到了頂峰,也讓他有了一種不真實的自信,甚至可以稱之為自負。比賽開始之前,克裏斯-特納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會如何攻破桑德蘭的球門,如何慶祝進球,如何踏著聯賽霸主的屍體登上王座……但他卻沒有想到,九點十五分,全場比賽第六十分鍾,他會跪坐在不列顛合金球場的中心,為一粒本不該有的進球而自責。
“托尼……要把克裏斯-特納換下嗎?”大衛-肯普輕輕歎了口氣,他將鋼筆從上衣兜裏掏了出來,翻開筆記本,“我們現在還有哈裏-阿爾特爾、納坦尼爾和……”
“不。”在大衛-肯普驚愕的目光中,托尼-普利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會換下克裏斯。”
“可是,托尼……”
“別勸我,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大衛。”托尼-普利斯將眼神從克裏斯-特納身上移開,看向大衛-肯普,“讓納坦尼爾和吉米-菲利普斯熱身,告訴第四官員,換下安迪-威爾金森和迪瑪-菲利普斯……我們要拚一把了。”
“打3-6-1?”大衛-肯普吃了一驚,他瞪大眼睛,“你瘋了嗎,托尼?”
“噢,當然不……”在這樣的壓力下,托尼-普利斯竟然笑了出來,“看著吧,大衛,你會知道我是對的。”
下半場比賽第十七分鍾,全場比賽第六十二分鍾,斯托克城隊宣布換下安迪-威爾金森和迪瑪-菲利普斯,換上後腰納坦尼爾和吉米-菲利普斯——斯托克城隊改打3-6-1。
“托尼-普利斯的臆想症又犯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托尼-普利斯竟然選擇減少一個後衛,換上一個後腰和一個邊前衛……三個後腰?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吉米-希爾看著跑向場地中央的納坦尼爾和吉米-菲利普斯,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他看來,斯托克城隊已經被提前宣布了死刑。
但納坦尼爾和吉米-菲利普斯不這麼想,他們慢慢地朝場中央跑去,跑到克裏斯-特納的身邊。
“你在幹什麼,克裏斯?”納坦尼爾一把將克裏斯從地上拉了起來,看著聳拉著腦袋,一臉沮喪的克裏斯,納坦尼爾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才下半場比賽第十七分鍾,你就要放棄了嗎?你的勝利yu望呢?它們該死的到哪兒去了?”納坦尼爾猛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朝克裏斯-特納吼道,“別做個懦夫,我們還沒有死!”
“別衝動,納特。”平日裏不著調吉米此時的表情無比凝重,他伸手止住了納坦尼爾,一把抱住了克裏斯,在他的耳邊低語道,“還記得半個月前的聯賽杯決賽嗎,球隊孤立了你,所有的人都離你而去。在千年球場,你是真正地一個人在戰鬥……但你沒有放棄,克裏斯,你沒有放棄,你用一粒進球讓我們知道了什麼叫做堅持,什麼叫做……陶工精神,你感動了斯托克城的所有人。”吉米摩挲著克裏斯的頭發,“作為你最好的朋友,克裏斯。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我學到了怎麼認真地對待自己的職業,我學會怎麼在九十分鍾內盡情地揮灑自己的汗水,我學會了如何……征服比賽。謝謝你,克裏斯,你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也許正是因為你和納特,我才會堅持下來,才會踢上職業足球,兄弟。”吉米-菲利普斯輕輕笑了起來,他慢慢從克裏斯身上移開,用雙手捧起克裏斯的臉,“現在,你遇到了困難,我沒理由不伸出手……讓我來告訴你一個事實,我們現在正在與一支叫做桑德蘭隊的英冠球隊比賽,我們有足夠的實力讓他們在不列顛合金球場痛苦的死去……他們不會成為阻礙你繼續前進的絆腳石,有我們在。”吉米慢慢張開雙臂,“相信我,兄弟。”
“沒錯。”納坦尼爾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朝克裏斯擠出了一絲微笑,也張開了自己的雙臂,看著克裏斯,“放手進攻吧,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謝謝。”克裏斯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笑得一臉燦爛。他張開手,緊緊抱住吉米和納特,“我會繼續戰鬥下去,謝謝你們,謝謝。”此時的大屏幕給三人來了一個特寫——與其他那些沮喪的斯托克城球員不同,他們有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在這笑容的背後,閃爍著勝利的光芒。
“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蓋伊-康納利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呆呆地看著大屏幕,低聲喃喃地唱道。過了一會,蓋伊猛地站起身來,舉起手中的球隊圍巾,用盡全力地嘶吼,“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
蓋伊-康納利不是一個人,在短暫的沉默後,陶工球迷們都紛紛站起身來,再次亮出自己的球隊圍巾……看台上再次響起了《陶工之歌》的旋律。
“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我們是斯托克的陶工……我們在特倫特河遊泳,我們在隆頓勞作……每當比賽來臨時,我們齊聚球場,為斯托克歡呼……斯托克!斯托克!斯托克!”
這聲音是如此之大,以至於整個不列顛合金球場都在歌聲中震顫起來。歌聲慢慢地在整座球場內擴散開來,最終從球場上空慢慢溢出,溢到斯托克的夜空裏。
克裏斯-特納背後還有他們。有吉米-菲利普斯,有納坦尼爾-溫特伯恩,有托尼-普利斯,有整座斯托克城。
我們為球隊戰鬥,至死不渝。
托尼-普利斯輕輕抬起頭。
今夜,斯托克繁星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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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倫敦的哈洛韋區,阿什莉與戴利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