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1 / 3)

翰王隻短暫地休息了幾個時辰,傍晚時分便與詩詩一起帶著三皇子回王府。當他們回到王府時,已然夜幕降臨,宮燈嫋繞了。

今夜的王府有些不尋常,安靜得掉根兒針都能聽見響聲。從正大門到裏間的各個院落小門莫不站滿了護衛,而這些護衛都是翰王和詩詩所陌生的。盞盞宮燈明亮,光芒萬丈,卻難以掩去合府上下透著的濃濃殺氣。

四處陰森森的,連空氣都似臘月的寒冰凍得讓人心裏直發慌。

“小龍蝦,你身上有傷別亂動,你看著三殿下就行。我從偏門進去看個究竟、探探虛實。”詩詩言畢,墊墊腳尖就想飛進去探路。

翰王一把將詩詩拉住:“別逞能。”

隨後,翰王“咻”的一聲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皇子丟在了大門口,而後又急速折返回來。他的動作向來很快,直到他順利飛出了危險區,守門的護衛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看清他的真身了。

在門口的守衛看來,三皇子像是突然從地上冒出來似的,一點征兆都沒有就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了。

“來人啊!來人啊!”三皇子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讓死寂的王府正門亂成了一鍋粥。

而站在遠處的詩詩卻氣炸了,她使勁兒地擰了擰翰王的胳膊,壓低聲音惱火地道:“你瘋了!你就這樣把三殿下扔出去?還以為你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想不到你為求自保連兄弟都可以推入火坑!”

詩詩估摸著,三皇子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壞人視線之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翰王一把蒙住詩詩的嘴,輕聲在她耳邊道:“他若真活不成,墜落懸崖之後早就被何俊欽給一劍刺了。”

詩詩恍然大悟:是啊!如果說當初何俊欽是因為對她有企圖才不傷及她的性命,那麼三皇子對何俊欽又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為什麼何俊欽至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傷害三皇子的念頭?如若當初何俊欽真要殺三皇子,那麼以她一人之力根本阻止不了,三皇子必死無疑。可何俊欽卻沒有那樣做!難道……

“小龍蝦,你的意思是三殿下與何家是一夥兒的?”詩詩相當震驚!可是,可是,三皇子以身為她擋險,這當如何解釋?無論怎樣,三皇子對她有救命之恩啊!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噓!”翰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此時他不便多說,還是靜觀其變吧!先看看門口守衛的反應再說。若護衛對三皇弟不利,他立即設法救之;若護衛能將三皇弟送回瑞雲宮給瑞貴妃照料,也算替他和詩詩減少了一個負擔。

兩人皆目不轉睛地望著門口,等待著門口給他們答案。

“啊!是三殿下!”有人查看清楚之後,不由驚呼出聲。

“真的是三殿下!來人啊,備轎!”一名護衛將三皇子扶起,探了探他的鼻息。在確定三皇子還有脈象之後,慌忙扯高嗓子嚷著備轎。

很快,一頂轎子在正大門停下,護衛小心翼翼地將三皇子抱上了轎,轎子隨即朝皇宮的方向去了。

“本王的地盤,今日倒成了這些人的天下了。”翰王眯眼盯著大門口那些個重新站得筆直的護衛,口中不禁喃喃地道。

詩詩以為翰王是因為壞人鳩占鵲巢而不平,遂安慰道:“小龍蝦,他們不過是些小人物,你何必跟他們置氣?”

翰王輕笑,掩藏在夜空下的黝黑眸子裏兩束精光閃了閃。他的小番婆終於懂得安慰他了,即使他心中並未有不快,即使他根本用不著被安慰,但能得到她的一句溫言軟語還是讓他心中趟過一股暖流。

其實,憑他的武功要帶著詩詩硬闖進去根本不是難事,但那樣會打草驚蛇,並非上上之策。少了三皇弟這個包袱,他和詩詩更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王府。

“小番婆,我們該進去了。”說罷,他拉著她在“呼呼”的風聲伴奏下直線飛進。

兩人手牽著手落在了王府正殿的房頂之上。這裏原是被詩詩不小心燒掉的殿宇,後來翰王親自著手設計施工,現在它的麵目又較以往更加華美精致了。而今,這座殿宇已然成了他們的愛巢。回到這裏,兩人心中都暖融融。不過,殿宇周圍那些個把守的護衛對兩人回家的喜悅心情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小龍蝦,看我的!”詩詩袖口一甩,“咻咻”一陣小飛鏢朝那些個侍衛飛去。

“啊!”侍衛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低沉短暫的痛呼,接著便像一灘灘稀泥般軟軟地癱了下去。

翰王含笑輕聲稱讚:“你這小飛鏢還真有幾分用處。”

“那當然!”詩詩驕傲的小尾巴又不由自主地往天上翹了。

兩人觀察了好一會兒,並未見有人因為剛才中鏢護衛的痛呼而前來查看現場。好時機!兩人相視一眼,動作利落地一記旋身,嗖地一下躍入房內。

屋內的一切還維持著上一次他們攜手來觀時的樣子,金碧輝煌、華貴典雅,還有著帝王之家少有的溫馨。詩詩喜歡這裏,喜歡得不得了,無形中她已然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地盤兒。回到這裏,一種歸家的感覺油然而生,幸福的氣息悄然而至。

“終於回家了!耶!好舒服,好想泡個花瓣兒澡啊!”詩詩開懷一笑,忘情地朝那張軟軟綿綿的床榻奔去。“咚”地一聲,她重重跌入彈性十足的軟榻之上,兩手還興奮地往被褥上拍打,活似八百年沒睡過軟榻似的。

翰王遠遠地站在一旁,欣賞著詩詩滿臉的開心之色。她的笑容總能感染他,讓他的心情也能在瞬間飛揚起來,這就是她的魅力,也是他所希冀的,更是他一直在追尋的東西。而今,他得到了,何其有幸?

特別是詩詩口中那一個“家”字點燃了他心中不曾有過的激情,讓他冰封多年的心刹那間融化。家?這座氣勢恢宏的翰親王府是他地位的象征,卻從未讓他感覺到家的溫暖。縱然他能在這裏呼風喚雨,卻不曾感受到片刻的溫馨,鱗次櫛比的建築傳達給他的隻是無盡的冰冷和孤獨。然而,現在不同了,有了愛的地方,就有家。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用心之作,更是她和他相守共度一生的地方。

“喂!小龍蝦,你好歹也過來躺躺啊,你身上不酸嗎?白天睡那山腳下的硬石板睡得我腰酸背痛。現在回來了,還不多多享受一下這張軟綿綿的大床啊?”詩詩邊說邊玩兒,在軟榻上打著滾兒呢。

翰王走進軟榻,坐在了榻邊兒,雙眸中滿含柔情,戲謔地對詩詩道:“你這丫頭,無論什麼時候都能玩得不亦樂乎。外麵大敵當前,你都不怕?”

“怕什麼?有你在,那些個小嘍囉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她好久沒拍馬屁了啊,再不將馬屁功拿出來秀秀,指不定功力會減退呢。

他劍眉一挑,突然覺得自己的形象變得好生高大。

“你就這麼相信我?”他厚臉皮地想要更多稱讚。

“馬馬虎虎啦!再說了,你要是沒把握,幹嘛帶我進房裏?你帶我進來,不就是給我休息的麼?要不然,你早就帶我進皇宮廝殺了。”她理所當然地道。

喝!翰王心中一驚,沒想到小番婆這麼精。不錯,他確實是有意將她帶進這間新房歇息的,目的就是阻止她摻和進皇宮裏的廝殺。他還以為她沒心機地將身邊兒的威脅給拋到九霄雲外了,不曾料她還惦記著。

不行,得快點安頓好她,否則等這丫頭鬧騰過來他想攔就攔不住了。距離他進宮謀事的時間還有些距離,他原想和她多處處的,畢竟現在的二人時光太美好太令他眷戀。可考慮到她安全,他隻得忍痛擱下了。

“小番婆,你不是想洗花瓣兒澡麼?這裏有間秘密的浴室,你找找。”他儼然一個正向心儀之人大獻殷勤的憨厚男子,除了討好,別無心機。表麵是這樣啦,至於內心?那又另當別論了。

“對哦,上次進來我都沒看見這殿內有浴室,當時就覺著奇怪。嗬嗬嗬嗬,原來是被你給藏起來了啊!”詩詩“叮咚”一下蹦下軟榻,在房內四處查找浴室的所在。

她見門就進,像個陀螺一樣旋了大半天,卻連浴室的影子都沒看見。

翰王見詩詩的好奇心被勾起,覺得時機已然成熟,遂向詩詩勾勾小指頭。詩詩將信將疑地靠近翰王,然後被他牽到了屋內的大圓桌旁。

“你再找找。”為她圈定了範圍,他又讓她仔細查找。

在翰王的眼神指示下,詩詩明白了。這屋內一定有地窖,而且地窖的入口就在這張桌子周圍。於是,她睜著眼睛將桌子的前後左右都瞧個遍,還趴在地上仔仔細細地叩了一通地板,可終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找不到?”翰王見詩詩那樣認真地查找都無疾而終,他心裏的大石也就落下了。如此一來,證明這裏是安全的,把她放在這裏,他可高枕無憂了。

詩詩搖搖頭,滿臉疑惑和不解,靜待翰王揭曉謎底。

翰王左腳往桌子的正下方一踢,一塊足有四五尺厚的巨石被憑空抬起,一個圓形的洞口赫然呈現眼前。

“啊?這麼厚的石頭?難怪我剛才往地上叩沒有發出空空的響聲。”詩詩驚呆了。那塊石頭足有萬斤之重,就是十個莽漢一起抬,估計也抬不起來。而小龍蝦他、他居然腳一踢,巨石就自動滾出來了?好神奇啊!

“要不要下去看看,裏麵可不比這上麵遜色。”翰王越發得意了。詩詩那副崇拜得五體投地的樣子,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啊!

“嗯嗯,要看!要看!”她最喜歡看稀奇了,何況這還不隻是普通的稀奇啊!

翰王抱著詩詩,往下一跳,兩人做起了自由落體運功。還別說,這洞還真深,足有三四丈吧?

果不其然,裏麵的一切比外麵漂亮多了。裏外一對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說是地窖,其實這裏更應該被稱為“華美的地下城堡”。在這城堡之中,有大顆大顆的夜明珠鑲嵌在四周,就像是夜空下璀璨的星星發著耀眼的光芒。光芒照射到屋內的一應裝飾和器皿之上,反射出淡淡的清冷之光,有著月明之夜的惆悵淒冷之美,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喜歡麼?”翰王輕輕在詩詩耳邊詢問道。

“嗯嗯,好喜歡!這裏比王府的所有建築都漂亮,好夢幻,好浪漫啊!”詩詩少女的天真顯露無疑,滿口讚歎,滿心歡喜。

“喜歡就好。”翰王的口氣越發地變得輕快了。隨後,他親自掌燈,讓紅紅的燭光照亮整個地下城堡。

燭光下的城堡又是一番全新的景象,四壁之上掛著清新淡雅的水墨畫,大小桌子櫃子古樸簡約卻設計新穎,簡單中創造中不凡。偌大的城堡中沒有一扇門,一間間的屋子以珠簾相隔,處處透著著富貴之氣卻無半點庸俗銅臭之感。那在微風吹拂下盈盈浮動的芙蓉羅帳,如同給雕飾精美的軟榻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紗,那樣的輕盈,那樣的聖潔。

詩詩被眼前的一切徹底迷住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美的地方!

“來,過來看看,這邊兒便是浴室,浴室之水乃是引自天然溫泉,你可盡情享用。還有,櫃子裏有各種花瓣供你選擇,你想泡什麼花瓣兒澡都行。”翰王自個兒也掃視了幾圈這座地下城堡,到目前為止,他對自己的設計還頗為滿意。

翰王的話打斷了詩詩陶醉的心緒。回過神來之後,她才想起之前自己覺得怪異的地方,忙奇怪地問道:“小龍蝦,地窖裏怎麼會有風?明明上麵那個洞口都被你封住了啊,難不成還有別的出口?”

“當然會有風。若沒了風,不就沒了空氣,那你還不得憋死?”他卸掉了全身的嚴肅和冷酷,說話也親切了許多,就像個無害的儒雅書生。

“那另外的出口在什麼地方?”詩詩已經完全變成一個好奇寶寶了,誰讓翰王給她這麼多驚喜?她都快消化不良了。

翰王露齒一笑,笑得很招搖:“現在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她很不服氣呢。

“不為什麼,現在不想告訴你。等你哪天表現好,不搗亂,讓我心情好了,我指不定一口就告訴你了。”他向來善於抓住時機。雖然利誘她不太道德,但至少能讓不知感情為何物的她幡然醒悟。她典型的“核桃型”的人,若不敲打敲打她,若不給她些壓力教訓,怎能讓她乖乖聽話?

“不說就不說,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不稀罕呢!”詩詩無趣地睨了翰王一眼,心內甚是不平。

“要不跳下去泡會兒溫泉試試?需要我陪你麼?”他提議。

他也太小看她了吧?不就洗個澡麼,還用得著找個人教?

詩詩斷然拒絕了翰王的好意相幫,再三警告他在軟榻上靜躺不得偷瞄她泡溫泉。畢竟是男女有別,雖然兩人是合法的夫妻,但因為兩人尚無夫妻之實,要讓詩詩在翰王的眼皮子底下洗澡?那怎麼行!若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將自己暴露在他的視線裏,那還不如殺了她來得幹脆!

翰王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沒有過多地忌諱什麼,隻吊兒郎當地道:“真不要?這裏可沒有婢女伺候你,你當真不要我替你搓背?”

“噗嗤!”詩詩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個不停。

翰王三步並著兩步走進詩詩,不停地替他拍打後背順氣,還道:“你看你,平白無故都要被口水嗆到?還真不讓人省心。”

“還說!誰讓你張口胡言!”詩詩滿口控訴。

翰王吊兒郎當,痞痞地道:“怕什麼?我們是夫妻,就算洗個鴛鴦浴也不為過。”

“鴛鴦浴!虧你想得出來!你可真夠損的!出去、出去、出去!你出去,離我遠遠兒的,別讓我看見你這個痞子大野狼!”詩詩猛將翰王往後推。

翰王沒有反擊,由著詩詩將他推得遠遠兒的。不久,那一池活水溫泉裏“啪啪”地傳出聲響,像是有人開始戲水了。聽那戲水聲清脆悅耳,真是一種享受啊。翰王好不容易才抑製住自己想要繞進去一窺究竟的衝動。

詩詩其實還未開始沐浴,隻是在用小手拍打水麵戲水罷了。同時,她那雙骨碌碌的眸子不著邊際地打量著四周,想要知道有人會不會在她沐浴之時行不軌之舉!等著等著,四周沒有動靜,她不僅沒有安心,反而杏眼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麼,拔腿便衝到與洞口正對的位置。當她看到翰王仍舊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時,她高懸的心終於放平。

“先說好!你不準離開,也不準偷看我!”她盛氣淩人地與他約法三章。

翰王掙紮片刻,忙委婉地解釋道:“偷看是不會的,大不了光明正大地看,是不?”

“你!你找打是不?”說著說著,她便捏起了拳頭。

翰王趁詩詩與他爭辯沐浴之事時,他縱身一躍,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躍出了洞口!

詩詩急了,立刻就想跟著飛出洞口,卻悲哀地發現就在翰飛出的一刹那洞口又被巨石封堵,隻留下碗口大小的一個縫縫兒!她根本出不去了!

他已經站在地麵上了,正蹲下身,借著故意留下來的那個碗口小縫兒朝著洞口中的詩詩道:“裏麵什麼都有,你若餓了喝了,隨便找些東西填飽肚子。”

“喂!小龍蝦,你放我出去啦!你把我關這裏幹嘛,想害我發黴啊?”詩詩氣呼呼地道。

“像你這般急躁,我如何能放心將你留下?”翰王不無擔憂地道。

“留下?”詩詩一下子便抓住了翰王嘴裏的漏洞,趕忙質疑:“你要將我留在這裏?”

“外麵到處都有危險,我若帶你出去還得分心照顧你。”翰王狀似無情冷酷地道,但音量不是太大。

什麼?敢情他是故意將她騙到這座地下城堡的?

“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詩詩像個掉落井中的小狗狗,眼淚汪汪的。

“你好生休息,事情一完,我會盡快將你放出來。”說完,翰王右腳一踢,洞口處那碗口小的縫縫兒也不見了,地麵又恢複了原樣,也隔絕了城堡中的一切。

詩詩連吼帶哭外加撒潑,卻統統都沒用!氣死她了,氣死她了!小龍蝦這麼處心積慮的設下圈套就為了把她騙進這個“安全”的地方?不要啦!不要啦!她要出去和他一起捉壞人啦!

“小龍蝦!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啦!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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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王離開之後,詩詩一刻也不停下地尋找出口,卻毫無進展。明明這座地下城堡中有著源源不斷的清新空氣湧進來,卻怪異地找不到透風口。她用沾了水的手測風向,卻根本感覺不到風是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那一股股涼爽清晰的空氣仿佛是從四麵八方的牆壁、天頂上滲進來的一樣!真是怪事!

哼哼哼哼!她現在算是明白小龍蝦當初為什麼會親自設計正殿的建築樣式了,原來他的目的是設計這麼個大機關!這裏與世隔絕,卻又不讓人覺著發悶,裏麵有溫泉,有涼風,有光,有……什麼都有!

倘若是平常時候,她相信自己在這裏呆上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嚷嚷著要出去。可現在不同啊,外麵鬧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有好多人正等著取小龍蝦的人頭,她怎麼能安心在這裏避禍?

地窖離地麵的距離也就幾丈之高,依詩詩的輕功要蹦躂上去根本不是難事。偏偏那塊蓋在洞口的巨石太沉、太重,她連讓那塊石頭鬆動一點點都做不到,更何況是要將石頭完全推開?枉她還自視力大,沒想到連塊石頭都推不動!

“哎!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可惡的小龍蝦,你最好永遠不要放我出去,否則我定叫你好看!”詩詩憤憤不平地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踱著步,氣得連連砸了好幾個值錢的古董瓷瓶。

看著滿地的碎瓷片,她心裏稍稍地有了點兒愧疚。畢竟嘛,人家小龍蝦也是為她好,怕她出去有危險,所以才千方百計地騙她來這座地下城堡小住。她在這兒拚命砸東西撒氣,是不是有點兒對不起人家小龍蝦?小龍蝦的好心,可不能被她當成驢肝肺啊。

“算了,不砸了。”詩詩拍拍手,撅撅嘴,自個兒跟自個兒承認錯誤,決定金盆洗手了。

沒有了消遣,她一頭撞進那張華麗麗地楠木軟榻上,目光瞟啊瞟,瞟遍了屋內的各個角落,最後定格在那塊用以封堵洞口的巨石之上。

“我就不信了,小龍蝦能推得動,我就不行!”她好不甘心,不願服輸。墊墊腳尖,她又往那塊大石頭飛去。

“嗨!”兩隻小手拚命地往那石頭上頂啊頂,推啊推。

良久之後,她累得全身癱軟、香汗淋漓,而那塊石頭還是巋然不動!放棄!放棄!隻能放棄了!

太累了,體力像是全數耗盡了一樣,她感覺自己渾身沒力,好困,好困哦!

泡了個溫泉澡,舒活舒活筋骨之後,她決定去享受那張軟榻了。滅了燈,昏黃的燈光退場,隻剩下那鑲嵌在屋內各個角落的夜明珠發出一束束美麗的光芒。那束束珠光交錯彙集,愈發地顯得這座城堡美輪美奐、神秘莫測。

“小龍蝦真了不起,他還懂得人造星星啊!嘿嘿嘿嘿,簡直就跟真的上山看星星一樣,不過這些珠子可比星星亮多了。”睡意襲來,詩詩的話語咕噥不全、含混不清,但嘴角的笑意卻實實在在地表現出她對這裏的鍾愛,更昭示著她對小龍蝦的好感加深。

地下城堡裏沒有晝夜交替,沒有公雞打鳴,沒有更夫報時。不管時光如何流逝,這裏仍舊一成不變,仍舊星光璀璨。

沒有外界的攪擾,詩詩這一覺睡得極沉,毫不客氣地睡了一天兩夜。

當那塊為她擋去外界危險的巨石再次被掀開,當一束偌大的圓柱形光束猛然向地窖射來時,她才終於蘇醒了。

看到屋內突然射來大大的一束自然光,她反射性地自榻上翻起,興奮而焦急地大喊道:“小龍蝦!是你嗎?”

她知道,除了他,沒有人能進來。縱然壞人能找到洞口也沒有能力推開巨石!

此時此刻,她的心怦怦地直跳個不停。小龍蝦沒事,他沒事,他好好的,他來接她了……

“小龍蝦,你在哪兒?”詩詩心懷忐忑地等了許久,終不見翰王下得城堡來接她。漸漸地,她開始有了擔心,頭腦中“嗡”地一響,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不要,她不要小龍蝦有事!絕對不能!他絕對不能有事!

“小龍蝦,你快出來啊!又想耍我是不?我、我才、才不上當……”向來活潑開朗,心直口快的詩詩現在也不禁變得吞吞吐吐,清脆如銀鈴般的美妙嗓音裏全是顫抖。

可四周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

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直到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她的兩隻小手緊緊地捏成拳頭,渾身不由得開始顫動,而雙腳卻移動不了半步。她不敢抬頭,怕看見自己預料中的壞景象。

由洞口射來的光線打在地窖的地麵上形成一塊大大的光斑。她就那麼直直地盯著那塊光斑,等待著一個熟悉的影子遮擋那塊光斑。早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殊不知也會有膽小如鼠的時候。她好怕,好擔心,因為她不能接受不好的結果!

“小、小……”斷斷續續的男音,低低的,柔柔的。

伴隨著那細碎的男音響起,地上的光斑邊緣處突然呈現出了一小團黑影。那黑影動了動,像是一隻手在晃動。

詩詩渾身一僵,迅猛抬頭,果然見洞口邊緣有一隻手在揮舞。不及細想,她屏住呼吸,墊墊腳尖,“咻”的一聲飛出了地下城堡。

“小龍蝦,你怎麼了?”

剛出洞口,她便發現了側躺在地上的翰王。翰王臉色發青,背上的衣衫也被染成了青紫色。他右手護著胸口,左手正好擱在了洞口的邊緣。原來剛才略略揮舞的,真的是他的手!

詩詩呆愣了片刻,馬上蹲下去扶翰王,嗓音不禁發顫:“小龍蝦,你怎麼了,怎麼滿臉發青?你中毒了?”

他從來都是器宇軒昂、武功卓絕、一身傲骨,何時像現在這般奄奄一息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回應詩詩的呼喚,更不能給她任何答案。他隻是、隻是將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許是看到她仍舊朝氣蓬勃的樣子,所以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吧。

“小龍蝦!你醒醒!你醒醒!你不準睡!不準睡!”詩詩哭得淅瀝嘩啦的。層層薄霧在她原本晶亮的烏黑眸子裏盤旋,阻礙了她的視線。她越發地看不清翰王的臉,什麼也看不清,小手裏攥著的大手卻傳給她沁人的冰涼。

“嗚嗚嗚嗚……來人啊,傳太醫!傳太醫!”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天塌地陷。眼淚如決堤的江水滾滾而下,哭著喊著,心慌了、亂了。

“王爺,王妃,原來你們在這兒呐!”頓時,王府管家的聲音急急傳來。

“太醫!太醫!”詩詩心痛地猛喊,幾乎要把嗓子都給喊破。

管家趕忙蹲下,欲與詩詩一起將翰王抬起,卻被詩詩斷然拒絕。

“王妃,老奴幫您抬王爺去躺著,一會兒禦醫就會來。”管家又伸手過來幫忙。

詩詩一掌揮開管家的手,小手往臉上胡亂一抹,抹掉過多的淚水之後,她吸吸鼻子,帶著濃濃地鼻音道:“管家,你快去催催,小龍蝦他快不行了。”

“不會的,王妃。您放心,皇上說了,王爺乃繼天之人,自有福星高照,他不會有事的。”其實管家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之所以振振有詞地說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是因為不忍小王妃這般傷心欲絕。自從小王妃來了王府,她哪一天不是麵帶笑容、歡天喜地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這麼傷心。王爺說過,小王妃的笑能感染人,讓人的心情也不由開朗起來;卻不料,她的哭聲更能感染人,讓人的心一揪一揪的擰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