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君順著馮媛的動作靜靜瞧去,才發現盒內放著的是一對晶瑩透亮的白玉鳳凰手鐲。看這玉鐲溫潤瑩白,如同凝脂,想來該是用西域莎車國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打造而成。白玉曆來就是玉石中的翹楚,又何況這瑩透純淨的羊脂白玉?她收回眼光,轉而淡淡直視著馮媛,“皇上崇尚節儉,以儒治國。本宮執掌六宮,亦是效仿此法。你如今這樣,是要本宮空擔了這虛名,落下個驕奢不實的罪名嗎?”
“臣女不敢。”馮媛聞言有些惶恐,更加謙卑地低下頭去。她稍稍壓製住內心的慌亂緊張,複又溫聲解釋道,“皇後娘娘請息怒,臣女絕無此意。臣女此次送上薄禮隻為感恩,不為其它。”
王政君見此,反倒走近扶她起來,“你不必如此害怕,本宮並不怪罪於你。本宮如此說也隻是想告訴你,宮內不比宮外,諸事皆得小心。不要以為憑借著自己的小聰明就可以順水順舟,平步青雲。宮內聰明的人太多,可不差你一個。記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臣女謝皇後娘娘教導。”馮媛嘴上雖如此說,心裏卻有些詫異,皇後娘娘這是要向她表明什麼?她疑惑不解,低頭握著木盒愣住,“那這個……”
王政君看了看馮媛手中的木盒,又看了看馮媛,清聲道:“你的心意本宮領了,這禮還是先拿回去吧!”
馮媛臉色微紅,複又俯下身去,“臣女再次替家父謝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女沒齒難忘。他日皇後娘娘若是有用得著臣女的地方,臣女必當竭盡所能。”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王政君溫和一笑,清眸對她,“你父親是大漢名將,為國效忠立下了汗馬功勞。其身陷囹圄之時,本宮又怎能置之不顧?這樣一想,本宮幫你也算是有私心的。”
馮媛聞言有些怔然,忙道:“皇後娘娘賢德大義,臣女欽佩。”
“你倒不用急著稱讚本宮,本宮可沒你說得那麼好。何況,本宮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與你父親的凜然大義忠心效國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王政君的笑綻開在嘴角,正抬步欲走時又輕聲說了句,“夜深風大,馮小姐也早些回去吧。”
“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女恭送皇後娘娘!”馮媛低頭行禮,便見著王政君輕舒寬袖,轉身離去。看著王政君溫婉端雅的背影,再想著王政君剛剛溫馨的言語,馮媛不免一陣暖意緩上心頭。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皇後果真是恭順賢良,待人寬厚。如若自己進宮後有了皇後的依靠,那麼這條路就好走多了。馮媛正想著,身旁的小丫頭綠兒疑惑著說:“小姐,皇後娘娘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然,她剛剛為何要說什麼,木什麼風摧什麼的。”
“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馮媛笑著糾正,心裏卻也被這句話牽引著思緒。綠兒或許說得不錯,皇後定是猜到了。以皇後這般聰慧的人,又豈會猜不出她一想進宮的目的呢?但即便真是如此,她也毫不畏懼,這宮她是無論如何都要進的,不管這前麵有什麼在等著她。
“奴婢愚鈍。”靈涓聞言,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見馮媛怔然思索,又喃喃地問:“小姐,那皇後娘娘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馮媛不予回答,伴著清冷的夜風,她隻抬步淡笑,“我們走吧!父親該等著我了。”
“諾!”綠兒呆愣,有些捉摸不透,忙緊隨馮媛一同離去。
天色漸漸漆黑,幽幽樹影間隻餘幾絲淺淺的月輝。
彼時的椒房殿,宮燈片片亮起,王政君伏在桌案前仔細教劉驁習字。劉驁很是乖巧,靜靜拿筆寫了好半天。字跡雖是歪歪扭扭,可看得出他的認真。王政君見此嘴角流露著暖暖的笑意,遂低頭拿著針線刺繡起來。
沒過一會兒,劉驁卻雙眼圓溜溜地看著她,“母後,父皇今晚會來看兒臣嗎?”
王政君停下手中的刺繡,朝劉驁慈愛地笑道:“驁兒乖,今晚父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就不能來看驁兒了。不過母後保證,等哪日父皇不忙了,母後一定讓父皇來看驁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