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鳳二年的三月,正是早春時節。
魏郡元城委粟裏的桃花開得正是燦爛,明豔的紅色如同彩霞般絢麗,在幽幻的桃花林裏蔓延成一片。
王政君坐在清澈的溪流邊,如柔荑般柔嫩潔白的雙手輕拿著竹簡,她烏黑的雲髻上斜插著一支光澤華美的碧玉釵,延頸秀項,皓質呈露。如泉水般純淨明亮的眼眸,靈動而明澈。逶迤拖地的粉紅色素雅長裙,映襯著她那細潤如溫玉的皮膚,更顯其嫻靜溫雅,似笑非笑之中又透著幾絲豔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王政君看著看著,竟不知不覺地慢吟起來,清甜的聲音在緩緩流淌的溪流裏變得明晰而動聽。
“政君姐姐!”溫和而清亮的聲音從王政君背後傳來。
隻見身穿翠綠色散花曲裙的芷冉正朝這兒跑來。她雲髻峨峨,秀發漫飄,清麗的鵝蛋臉襯著飄落的桃花瓣,更顯其妍姿俏麗。曲裙隨風舞動著,豔若桃李,翩若彩蝶,雖是芳澤無加,卻更顯其活潑靈動。
“原來姐姐在這兒悠閑呢,我都找姐姐好久了。”芷冉開心地一笑,嬌媚中盡顯淘氣可愛之態。
“我看已是食時,估摸著也沒什麼事,便到此處隨意走走。”王政君莞爾一笑,輕言細語地說著。
“讓我看看,姐姐到底讀的是什麼書?”芷冉笑著蹲下,一把將王政君手裏的竹簡搶了過來。
“《桃夭》?”芷冉輕念著,臉上略帶頑皮的微笑如同清風中那綴滿枝頭的迎春花,悄然綻放起來,”姐姐什麼時候看起這個了?難不成姐姐是想嫁人了麼?”
“芷冉!”王政君有點兒嬌羞地說道,“你可不許胡說。”
“姐姐,芷冉可沒有胡說呢,姐姐這不是明擺著嗎?況且,姐姐現又這麼著急解釋,倒是越發露了痕跡了。”說著,芷冉掩麵一笑。
“真是拿你沒辦法,”王政君無奈地笑了笑,“我父親確實幫我定了親事,下個月末我就該出嫁了。”
“是麼?”芷冉半是驚喜,半是不悅,“姐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倒忘記知會芷冉了。”
說完,像個生氣的小孩般,嘟噥著嘴,轉身背對著王政君。
“芷冉,你還真生氣了?”王政君笑著,輕輕地搖動著芷冉的肩膀。
“是啊,真生氣了,姐姐不把芷冉當妹妹看,這麼一大樁喜事也不告訴芷冉。我可是一直把姐姐當親姐姐看呢!”聽王政君一說,芷冉的嘴是撅得更高了。
逗得王政君是撲哧一笑,“好了,芷冉,姐姐也不是有意瞞你。隻不過是還沒來得及而已。況且,姐姐也是昨夜人定時分才得知的。”
芷冉這才轉過身,靜靜地看著王政君,聽她再講下去。
“我已到及笄之年,父親早些時候就托人幫我說親了,也算是到昨日才定了下來。聽說是魏郡元城裏姓阮的一個大戶人家,我倒是沒見過。心裏想著,父親定下來的婚事,該是很好的。”王政君說著,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眼裏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說到這,王政君倒是想起母親來。母親在王政君很小的時候,就因父親娶的妾室太多而鬱鬱寡歡,終年以淚洗麵。後因極度失寵,又實在忍受不了王政君父親納娶那麼多姬妾,便憤憤不平地離開了王家,改嫁到鄰縣河內,做了苟賓的妻子,致使王政君從小就沒了母愛。
王政君家裏兄妹眾多,除了王鳳、王崇與她是嫡妻李氏夫人所生之外,其他皆是妾姬之子。因而從小就比平常家的女兒懂事,性情溫順賢惠,倒是少了幾分少女該有的頑皮與好動。王政君也因其美豔端莊,且“婉順得婦人之道”,在當地頗有佳名。
所以,王政君常想,此生不求大富大貴,隻願能與所嫁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便可。
“姐姐在想什麼?”芷冉突然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