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沒有說話。
花滿樓道：“一個又可憐，又年輕的女孩子，總歸是讓人有些擔心的。”
西門吹雪仍是白衣如雪，一塵不染，臉上也完全沒有表情。可他的心卻漸漸沉下去。
他總不能和花滿樓說，上官飛燕是個比毒蛇還毒的女孩子，也不能像陸小鳳一樣，拍著肩膀灌著酒來安慰花滿樓。
他隻有沉默。
如果你在意的人在擔心一個完全不必要擔心的人，而這個人又一定會傷害他，那你會怎麼做？
是不是會拚勁全力地保護他、阻撓她？
可他又不是預言師，也沒有跳過大神。不要說花滿樓陸小鳳，恐怕連最老實的老實和尚，也不會接受西門吹雪變身神婆的轉換。
而上官飛燕這邊，按書裏同花滿樓現今的表現，一劍封喉，實在不是怎麼美妙的做法。
世上許多事情，的確不是一把劍，一個人就能解決地了。
西門吹雪的整個人就像他的劍一樣冷酷鋒利。
隻可惜花滿樓是個瞎子。
這麼冷酷鋒利的一個人坐在他的邊上，他連怕也沒有一個。
——如果一個人會怕另一人，很多事情自然就會好辦的多。
可惜不光是不怕，花滿樓甚至還笑了一笑。他的杯子拿在手中，到現在一口也還沒有喝過。他當然不是嫌棄這山村粗酒，隻可惜這邊連一碟下酒菜也沒有。
要是有個風雞，或者隻是塊臘肉。
當然那隻陸小雞就不會跑開去了。
剛剛陸小鳳七零八落的歌聲就像還在耳邊。西門吹雪忽然有些希望，不隻是像就好了。
至少他還會扯開話題，譬如他們這麼久的朋友，比自己更能明白如何說些讓人快活起來的事。
他把杯子放在嘴巴，卻遲遲沒有喝下去。
“怎麼？”花滿樓微微一笑，“從無煩惱的西門莊主也會有擔憂的事情？”
西門吹雪把杯子輕輕放下，道：“我難道表現地很明顯？”
花滿樓道：“有可以為之擔憂的人、事，又有什麼不好？”
西門吹雪一滯，道：“好。”
花滿樓輕輕一笑。晚風從窗口吹入，帶著林間特有的潮濕纏綿。
而他的笑比晚風更柔和動人。
西門吹雪已經在這短短的瞬間做出決定。像他這樣意誌堅定的人，做出一個決定以後，同樣是難以更改的。
他開口道：“如果說，這一路無論發生任何事，出現何種情況，我都會在你的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下定了決心，這段話仍不是那麼容易說出的，“你會答應嗎？”
西門吹雪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花滿樓的神情。
隻要有一絲絲皺眉或者不耐，他就能捕捉得到。
但即使會讓花滿樓產生不悅，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花滿樓覺得很有意思。
他的指尖敲著桌：“無論發生任何事，出現何種情況，你都會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邊，笑了一笑，繼續道：“那莊主可是想要加害在下？”
西門吹雪道：“不是。”
花滿樓便又笑了。他像是知道對麵這個人在留意自己的一舉一動，西門吹雪隻看得見一個笑。這個笑比他以往看到的，都好像要更好看，更快活些。
他聽到更好看，更快活些的花滿樓道：“那為什麼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