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婚禮
郭勇的臉很臭,連金絲邊眼鏡也擋不住眼睛裏射出來的寒光,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從來對事不對人,賞罰分明,不過也是真的心狠手辣。幾個人包辦的事情沒辦好,誤了事,耷拉著腦袋站在郭勇的辦公桌前。
“都啞巴了,說個理由給我。”郭勇靠在椅子上盯著眼前的幾個人說。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得,這下完了!
幾個人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瞅著辦公桌上郭勇那個黑色的手機。郭勇有兩個手機,那個銀色的白天助理拿著,晚上郭勇自己拿著,有時候晚上或周末就關機了,那個黑色的隻有幾個重要朋友知道或者下屬有非常緊急的事情找不到他就找他助理,他助理就打給這個手機找他,當然得真的是緊急才行。
那個黑色的手機有時候會響一首好聽的音樂,是羅大佑的《你的樣子》,這個音樂一響,甭管當時郭勇在幹什麼,馬上伸手就接,而且上演完美的變臉技術,那臉之前不管什麼表情都能化成溫情脈脈,眼神兒也溫柔起來,眉開眼笑,聲音也降了八個調,柔和得嚇死人。
郭勇從來不避諱。時間一長,公司裏的人都知道這個特定的音樂是誰打來的。郭勇接完這個電話會持續一種後遺症,就是心情會好得不得了,脾氣也在接電話的過程中消失殆盡,不管當時正在訓斥你什麼,一般接完電話後也會輕描淡寫得處理,所以公司裏的人犯錯進來挨批的時候,都禱告能碰上《你的樣子》響起來。
眼看著郭勇臉上陰雲密布,幾個人已經做好了被發配山區的準備,突然……“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象那夢裏嗚咽中的小河,我看到遠去的誰的……”
幾個人感激地盯著那個正在桌上唱著歌的黑色手機。
“喂……”下麵就是郭勇的固定開場白:“……不忙,我一點兒都不忙……正在等你電話呢,你那兒忙嗎?……沒事兒,今天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心情?好著呢,嗬嗬……”
郭勇轉動著椅子上笑著接電話,那臉上的笑容從心底裏舒展開。
幾個人對對眼神,會心一笑,今天逃過一劫。
“……莫子峰的結婚禮物啊,你看著買就行……你和莫子峰這麼多年兄弟了,還不知道他,就一表麵忠厚的奸詐……”郭勇話還沒說完,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兩隻手捧著手機,點頭哈腰陪著笑臉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看你看,我又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了……對對對,你說的對……是是是,你說的是……好好好,我道歉,我不對,我不應該這麼說他……不夠誠懇啊?!好好,我晚上回家好好表現,你要多誠懇,我就多誠懇,好不好?”
郭勇挑著眉毛,一臉流氓樣。幾個人趕緊把頭低下,看著自己的鞋麵。
“……我說的是正經的啊……好好好我不胡說了……晚上你想吃什麼?我今晚沒事兒,出去吃好不好?……好,你不想出去我就回家做飯給你吃,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不加班吧?……好好,做排骨……知道,排骨再多放點兒糖……就是,你看我這做排骨的技術怎麼總也不進步……哎,昨晚你不是說我別的技術進步了嗎?……好好好又是我不對,我胡說,我亂講,你沒說過……行,禮物我買,我去買……我保證,我一定上心……對,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好,放心……好好好,你先忙……哎,先別掛,親一下再掛……嗯,好,那晚上早點回來!”郭勇眉開眼笑掛了電話,轉過椅子來,笑容還沒退再想板起臉來罵人,一時還拉不下臉來,撇撇嘴說:“二十天,再給你們二十天,這個事情辦不好,就給我滾去看煤礦!”
幾個人灰溜溜出來,在門外抹了把汗,心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