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歲
殷末盯著門頭上猩紅色的“熾夜”兩個大字，推開了黑色大門。
長廊一側是黃楊木雕花紋飾，另一側是明亮的鏡子，幽黃色的燈光淡淡籠著。走了幾步，殷沫停下轉身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黑色的羊皮軟底鞋，黑色的高領毛衣。他伸手把毛衣領上的拉鏈拉到底，領口斜垂下來，露出了鎖骨。
鏡中朝氣蓬勃的少年眨了眨小鹿般的眼睛，伸手把額前的頭發撥亂，滿意地點點頭，轉身繼續往裏走。
服務生反複查看了會員卡，確實是老板莫非親手簽名的VIP卡，遲疑了一下，打開門讓他進去了。
酒吧周圍一圈兒沙發被雕花木框隔成了一個個隔斷，零星坐著幾個男人。弧形的吧台空蕩蕩的。殷沫看了看腕上的表，九點半。雖然沒幾個男人，可他還是有點兒忐忑，拚命對自己說，老練點兒啊你，不要被人看出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
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腳凳上，笑眯眯德對服務生說：“給我來杯酒。”
服務生打量他了幾眼，推過酒牌來說：“您想點什麼？”
他拿在手裏認真地一頁一頁地看，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又不好意思說不懂，隻好笑著對服務生說：“聽說有種‘砰砰’一拍好多泡沫的那個，很烈……我要那個。”
殷沫兩隻手捏著杯墊轉來轉去，興奮地等待著。酒放到麵前，他端起來咕咚一口幹了。“咳咳……咳咳咳……”整個“熾夜”響起了他的跳腳聲和咳嗽聲。
周圍零星的客人低笑，殷沫眼淚汪汪地低頭趴在吧台上，聲音沙啞地說：“來杯清……清水，謝謝。”
沒一會兒他就覺得臉龐火辣辣得熱，麵前的水杯像是長腳要跑，伸手抓了幾次才握住，口袋裏手機響了。一接起來莫子峰在電話裏激動地大聲喊：“怎麼樣？怎麼樣？進展怎麼樣？有沒有你喜歡的？你不要浪費我偷出來的會員卡啊！”
“噓……”殷沫偷偷看看四周，靠著吧台盤膝坐在地上，說：“你叔叔這裏生意不太好啊，都沒幾個人，連個長得順眼的都沒有！”他不知道，九點半夜生活還沒有開始。
“是嘛？”莫子峰嘟囔說：“我明明聽到二叔講他這兒生意好得不得了，吹牛啊。”
龍舌蘭讓少年有些微醺，他拿著手機，坐在地上擺弄著自己的鞋帶，淺淺地笑，聽莫子峰在那頭胡說八道。酒吧裏的人漸漸多了，清純的少年像是一個異類，讓單身獵食的男人蠢蠢欲動。
一個男人走過來站在他身旁低聲說：“能請你喝杯酒嗎？”
殷沫抬眼看了看，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沒空。”低頭繼續和莫子峰講電話。
莫子峰問：“喂喂，剛才是不是有人和你搭訕啊？”
“嗯。”他點點頭，說：“不過長的太矮了也不帥，牙齒不白笑起來也不好看。”
搭訕的男人還沒走，尷尬地站在一旁聽著半醉的孩子品評自己。
殷沫揉揉眼睛說：“不說了，你早點睡吧，別忘了明天要小考。”
莫子峰著急說：“喂，你也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回家就給我電話！”
殷沫掛了電話扶著高腳凳爬起來，這才發現身前圍攏著無數男人，嚇了一跳。“你、你們幹嗎？”殷沫有些迷惑地看著，忽然想起了身在何處，也想起了自己今晚為什麼來。
他笑了笑直起身來，少年的身體單薄卻挺拔，敞開的毛領裏透出一抹象牙白。坐在高腳凳上他撐著腦袋每個人都仔細看了遍，心裏偷偷地樂，心想，生日嘛，稍稍放縱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豪氣地一拍桌子，喊了句：“想要我？價高者得！”
他的聲音又清脆，周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地。坐著的幾個男人也站起來湊了上來。
盯著他紅潤的嘴唇，清純的麵龐。“你什麼價兒啊！”一個男人戲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