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過繼到這邊,爺爺在世的時候對你好不好啊?你有沒有去找過自己的親爹啊?”
馬優美憑直覺認為,當親爹的能舍得把親兒子過繼給別人,也不見得對自己親兒子多好。
很多人受了養父母的惡言惡語,通常都會想回去找親爹媽。
像馬奶奶這種打罵法,換了個人,估計早就跑了無數回。
馬建國默然,他從未跟人起過自己的傷心事——他的親生父母窮得家徒四壁,三餐不濟不,孩子病了也沒錢治,能扛就活下來,扛不住讓老爺收了還能省碗口糧,生下來七個孩子,攏共就剩了三個,親娘臨死前好歹讓親爹把他送給馬家過繼,還算是替他謀了個好去處。
他想起自己的養父,眼眶潤潤的:“你爺爺從來就把我當做親兒子,總我是個能帶來福氣的人。”
和一般的故事一樣,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在抱養了孩子之後,或早或晚就會懷上自己的孩子。
馬建國被領到馬家的第五年,馬奶奶生下了馬慶國。
過繼來的孩子本來心裏就不踏實,在馬慶國出生之後,他就更有危機感了,生怕又被送回去。
他拚力做了家裏全部的農活和家務活,隻盼著能在馬家穩穩當當的念完書,有點文化,原來好的到了歲數就讓他進城頂職的事,他不敢再奢望。
家譜算什麼,還不都是家長了算。
誰知有不測風雲。
“我中學快畢業那年,你爺爺出了工傷,沒救過來,我就提前畢業進工廠去頂了職。”
他避開了上山下鄉當知青的命運,還順理成章的有了令人羨慕的城市戶口和正式工作。
馬優美半張著嘴:“啊!那時候叔多大?”
要不是歲數差得太遠,頂職這種好事肯定輪不到馬建國。
馬建國苦笑:“才五歲!”
馬優美又是難過又是慶幸:“唉!”
她大概知道馬建國達秀清總是提心吊膽心翼翼地看人臉色的根源在哪兒了。
馬建國出神的看著遠處:“從那以後,我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
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整個家。
馬優美看著馬建國沉浸在回憶中的眼神,想起自己曾在自家的一個角落裏翻出來過一張炭筆畫像,畫像上的中年人,跟叔馬慶國的眉眼嘴巴像足了九成。
“爸,爺爺長什麼樣子啊?”馬優美不解的是,為什麼奶奶家不掛爺爺的遺像,反而是壓在馬建國的箱子底。
據她觀察,那種素描的筆力,一看就是專業的畫家給畫的,應該是很重視的才對。
馬建國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腦海裏想到的音容笑貌:“你爺爺,是個很老實很本分的人,你叔笑起來的時候跟他特別掛像。”
馬優美明白了,這是移情作用,她爹把對她爺爺的感激都回報給了叔馬慶國。
她不由得撇撇嘴,叔看起來既不老實又不本分,整就想著一步登,不肯去找事做:“爸,那叔怎麼不去找工作啊?”
既然叔的長相隨了爺爺,怎麼不把勤奮持家的優點也給隨個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