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出了井苑殿。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雪,洋洋灑灑並不大,落在地麵上,沒一下子就消失了。
思涵站在簷下等了一會兒子,卻未見黃蝶來接應她的身影,又不好意思回去叨擾井苑殿的人,於是幹脆披著披風進了雪裏。
走進來方才覺得清爽,雪片子打在臉上涼意甚濃,卻十分的舒服,此處去到絳雲閣有條小路,思涵記得,於是準備從這邊回去。
進了花園,倒是滿園的梅花開得正旺,姹紫嫣紅一枝枝探出牆頭來,伴著洋洋灑灑灑的白雪,落英而飛,美不勝收。
繞過雲水閣就到了後花園,她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一會兒子,就覺腳底有些濕冷,似是雪浸濕了靴底,又冷又潮,由著腳底直到手掌,她不由縮了縮手。
好涼,今日並未料到會下雪,是以隻穿了雙撲通的短靴,難怪鞋子會濕透。
她找了塊平坦的石頭站了上去,晃了晃腳腕子,試圖將腳底與鞋子分離些,誰知剛動了兩下,忽聽旁邊的花叢中發出了‘吧嗒’一聲,在原本寂靜的院子裏顯得十分的刺耳。
思涵不由得停了下腳上的動作,多瞧了兩眼。
似是什麼在晃動的模樣,花叢的枝葉都隨之搖擺,幅度不大,卻是真真切切。
是什麼?
花叢那樣矮,藏人肯定不可能,那便是什麼小動物了,會是什麼呢?
她踩著石頭站了下去,眼見著花叢的晃動仍在繼續,這才慢慢的走了過去。
之所以這樣的緩慢,是因為害怕會是老鼠一類的,可是打眼仔細瞧著,那草叢中似乎有一團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伸了出來,雖然與白雪眼色相同,不過仍是被她眼尖的分了出來。
兔子?
她一把將草叢扒開,果不其然就見一直雪白的兔子蜷縮在那裏,瑟瑟發抖。
“呀,好可愛的兔子。”她彎下身子將它抱了起來,軟綿綿毛茸茸的感覺一下子讓她心思一動。
都說可愛的東西都能觸動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果真不假。
那兔子似是有感應一般的,感受到了溫暖,立馬不再抖動,而是瞪著那雙紅紅的眼睛,四下的轉了兩圈兒,模樣十分討喜。
思涵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拿了披風遮擋在它的身上,順手理了理它的毛:“你的主人在哪裏,竟然這麼冷的天將你獨自扔在外頭,真可憐。”
她自言自語了一句,笑的越發溫婉:“好在你碰到了我,我就帶你回絳雲閣好不好?”
說是自言自語,就自顧自的下了決定,抱著兔子起身,就預備著往絳雲閣走,誰知剛轉過身走了兩步,忽見不遠處的亭子裏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子,拿著畫筆,對著畫架,正朝著她這個方向望過來。
見思涵轉過身來,四目相對之下,他忽的一笑:“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緩緩吟來,還不忘拿著畫筆在畫紙上又加了幾筆,唇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思涵皺了皺眉,這冰天雪地的,感情還有人在這裏吟詩作畫,真真兒是高雅的情調。
隻是她這樣的凡夫俗子,有些欣賞不來。
思涵撫了撫額頭,餘光裏望見那廂那人的飄逸身影已經從亭子緩步走了下來。
“你莫不是仙女下凡?否則怎會美貌如斯?”那人站在幾丈開外處,目光凝著思涵,眸子裏閃著晶瑩的光。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頭還罩著件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與腳上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交相呼應。
這一身是貴族男子的慣有裝扮,不足為奇,可是最最吸引思涵注目的是他的束發之上,竟別著一隻大紅花,在白雪的洗禮下,點點水珠落上,竟然嬌豔欲滴。
思涵暗自腹誹,尋常男子哪個會戴一朵花兒在頭上,就是女子都鮮少會有,因為這樣的裝扮,實在是太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