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繁雜(3 / 3)

單容點了點頭,這幾年來,她殺了不少人,她的劍心也更加純粹。

這些世俗之事,單容本來不會在意,可終歸很多事,都無法免俗。

元正就這樣,一直陪著自己的師姐看著盛夏的夜空,兩人的心裏都很平靜,如當初在鑄劍閣的歲月,隻是比較起當初,更多了幾分心有靈犀,心照不宣。

……

……

晨風徐來,唐峰還居住在這個院落,那片竹林裏,也沒有當初的少女潛心練劍了。

他給自己倒茶,給自己做飯。

茶水倒是不錯,那個掛名徒弟當初走的時候,給了他一筆足夠買好茶葉的銀子,他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安心的喝著好茶。

聽自己的那個掛名徒弟去了皇城,大鬧一通以後,唐峰曾經得意的笑了,隻是沒有人看見他得意的笑容。

早上,一陽氣最為精純的時候,唐峰一如既往地開始晨練打坐。

鑄劍閣有了蒸蒸日上的勢頭,可如今,整個下,都知道大魏和大秦之間,早晚都有一戰。

上下人心惶惶,許多無利不起早的徒弟們,也都紛紛拜別了自己的師傅。

原本那些窩裏橫的長老們,也收斂了許多。

江湖門派裏若是能有一個江湖高於廟堂的高手,那麼這個門派起碼可以延壽千年。

可惜,鑄劍閣沒有這樣的高手。

當年那一批還算是不錯的人,都死在了無量山脈裏。

傳中的山寶,也沒有惦記了。

從去年開始,中良造徐人鳳大人,已經潛移默化的排斥鑄劍閣,給鑄劍閣安排的活兒也是越來越少。

鑄劍閣的賬麵,也是日漸消瘦,如皮包骨頭一般。

晨練剛剛開始,院門出傳來了扣響門環的聲音。

唐峰覺得有些蹊蹺,這麼早,誰會來找自己呢。

起身,然後緩步走向院門那裏,拉開門栓,開門一看,唐峰愣住了。

單容今日穿著一身紫紅色的錦衣,右手的手腕上,佩戴著一個黑綠色的手鐲,看其材料,應當是萬年冰心玉雕刻而成,可以明神靜氣,可以祛除濕熱。

價值吧,唐峰也不太定向,不過最少,也得十萬兩黃金起步吧。

單容的左右兩邊,一個元正,一個是李塵。

唐峰和藹的笑了笑。

單容微鞠一躬道:“師傅,好久不見。”

元正的懷裏則是大包包,有上好的茶葉,也有上好的清酒,李塵倒是什麼都沒有拿,當初和唐峰,也幾乎沒有碰過麵,隻是知曉,鑄劍閣裏還是有著這麼一號人物的。

“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啊,進來坐。”唐峰笑得合不攏嘴。

三人進入院落後,萬裏煙雲照,別雲獸,駮馬,也是跟著粉墨登場。

唐峰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道:“看來你們三個,在外麵混的都不錯啊。”

單容將自己的太鸞遞給了師傅,唐峰拿起來一看,略微感受一番,心裏驕傲的緊,在單容的手上,太鸞終歸不是一柄招搖過市的神兵利器了,也有了自己的劍靈。

四人圍坐一桌,就像是孫子看望自己的爺爺一般,十分和睦。

單容道:“師傅這幾年過的怎麼樣,可曾遇到過,讓自己心儀的孩子?”

唐峰笑了笑道:“有是有,可我也不打算收徒弟了,盡量為鑄劍閣多做一些事情吧。”

單容和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他們兩人並不知曉唐峰在收徒弟這件事上有著怎樣的感慨,可他們知道,師傅,真的是累了。

哪怕累了,還是要成為鑄劍閣的脊梁。

元境高手,對於鑄劍閣而言,算是頂梁柱了。

閑聊了幾句之後,唐峰意味深長的看著元正腰間獄魔,開口道:“這柄劍很危險,你是如何得到的?”

但凡是有點造詣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元正的劍很危險。

元正將事情的經過大概了一遍,唐峰聽的很認真,臉上的神情很是自豪。

在這裏拔出獄魔,有些過於招搖了。

元正也不想要這般顯擺自己。

單容這會兒道:“這一次來,是我們知道鑄劍閣過一段日子,也要去拜月山莊拜見,如今我的弟弟成了山莊主事人,我也當了一個富貴閑人,日子過的也還是不錯。”

“打算將師傅接過去,順帶,也將整個鑄劍閣歸攏到師弟的雲端之巔下麵,鑄劍閣是鑄劍閣,雲端之巔是雲端之巔,兩者之間,也許會有上下屬關係,但關係都不大。”

唐峰聽到這話以後,很認真的看著單容,問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接濟我嗎?”

單容平靜道:“大爭之世要來了,鑄劍閣是有機會再現輝煌的,可門中可造之材不多,賬麵難看,入了雲端之巔,鑄劍閣還可以存活下去,為了不讓鑄劍閣吃閑飯,自然也會安置一些事情。”

“到時候,師傅可以做一個真正的自在人了,快馬江湖也好,品茶論道也好,我都有機會陪著師傅一起。”

“其實我不關心鑄劍閣,可我知道,師傅關心鑄劍閣,所以來了。”

“於師弟而言,鑄劍閣的利用價值可有可無,眼下雖然是師弟的用人之際,可也不至於饑不擇食,師傅的恩情,師弟一直記在心裏。”

“可以算是報答師傅,也是我和師弟,發自肺腑的反哺。”

唐峰的難處,就是鑄劍閣的難處。

單容出來的這些話,也是實話,也沒有傷害到唐峰的自尊心,話回來,眼下的鑄劍閣,哪裏還有自尊心可言。

唐峰道:“我明白了,可這件事我也無法做主,還需要閣主來定奪。”

單容篤定的道:“其實閣主的意見,我並不在意,隻要師傅同意了就好。”

唐峰笑了,很無奈的笑道:“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是一個倔脾氣。”

這些話單容來比較合適,因為在唐峰的心裏,單容才是自己真正的徒弟,而元正,隻能算是一個非常意外的徒弟。

單容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外冷太冷,內熱太熱,這便是單容。

元正好奇問道:“如今的鑄劍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局麵?”

唐峰沉思道:“大長老和自己的孫子唐立,去年離開了,去了哪裏,也不知道,聽是尋訪名藥,想辦法傳宗接代了,也覺得鑄劍閣實在是沒啥搞頭了。”

“外門弟子,也所剩無幾,都已經離開鑄劍閣,去找地方參軍了,他們也覺得,在鑄劍閣裏學不到什麼真本事,年紀輕輕的夥子,去當兵報國,是一個更好的出路。”

“內門弟子也沒了往日的浮躁奢華,賬麵那麼難看,許多內門弟子,也漸漸的懂事了,修行劍道一事,更加的認真了。”

“也是去年,閣主率眾,親自挖斷了悟劍崖的根基,悟劍崖斷了,日後內門弟子也無法去悟劍崖領悟劍道了。”

“破後而立,曆代先賢們留下來的悟劍崖,有些可惜了。”

“可也沒辦法,鑄劍閣也不能總指望悟劍崖吃飯,當初曆代先賢可以留下悟劍崖,我們這一代人,自然也要想辦法創造一個嶄新的悟劍崖,脫離過去,麵向未來,鑄劍閣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元正對閣主唐瀾的敬意油然而生。

敢挖斷悟劍崖的根基,也算是大魄力了,此等決心意誌,實乃我輩楷模。

換做任何門派,若真有悟劍崖這般風水寶地,恨不得當做祖宗一樣供起來,可唐瀾毀了,就是毀了。

元正道:“不知道閣主如今的武道修為,在什麼境界上?”

唐瀾平淡道:“元境初期,在毀了悟劍崖的時候,突然間開悟了。”

元正一時間無話可,這個閣主,興許真的可以中興鑄劍閣。

唐峰繼續道:“剩下的長老們,也終於明白了,指望先人們留下來的遺產,是幹不出成績的,凡事都得靠自己,雖是在大爭的前夕明白了這個道理。”

“可我心裏也是高興的,起碼鑄劍閣真的有了盼頭。”

“不過你打算給鑄劍閣安插一些什麼樣的任務?”

遇上大爭,是鑄劍閣的不幸,遇上元正,興許也是鑄劍閣的轉機。

元正徐徐道:“練劍之人,我會交代給兵家傳人曆練一番,到時候對他們的劍道修為可能有幫助,可能沒有,但肯定會收獲很多,日後真有什麼事,也需要他們去上戰場。”

“一個江湖門派,想要徹底的立足,必然要有高手才行,可高手,多數都是從腥風血雨裏走出來的。”

“鑄劍之人,我會單獨安排,可以讓他們鑽研鑄劍之道,也許會真的鑄造出一柄稀世的神兵利器,也未可知。”

“我也會按月發放軍餉,不會虧了他們。”

“世道變了,官府的那碗飯也不好吃了。”

“可能會很辛苦。”

唐峰聽得津津有味,略有些遺憾的道:“其實我年輕的時候,很是羨慕姬清泉瀟灑不羈,也很羨慕白衛的名劍風流,他們殺過很多人,磨礪出了無敵劍道。”

“我也想走上那樣的道路,可鑄劍閣不允許,而我內心深處,其實也沒有去和別人捉對廝殺的勇氣,隻能當一個老實人,現在想起來,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如果我當初勇敢一點,不準,現在也有一身驚動地的劍道修為了。”

到這些的時候,唐峰苦澀的笑了笑,是真的苦澀。

他不曾經曆過的腥風血雨,可能這一代的鑄劍閣人,會去經曆的。

這也是好事,破後而立,那就真的破後而立,光喊口號,什麼事也做不成。

元正很想,自己認識白衛,也認識姬清泉,可想了想,還是把話咽回去了。

唐峰的劍道起步,很晚。

可元正也不好這件事,畢竟他也不確認唐峰以後會不會更上一層樓,或是很多層樓。

人到晚年,偶有所悟,也許會回光返照,也許,隻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