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有方依舊謙恭作態,他拱手將詩文舉過頭頂,笑道:“東郭先生謬讚,拙作請您斧正!”
東郭先生隔空接過詩紙,隻看了一眼,白眉之下的眼睛已是高胸幾乎眯成兩條縫了:“甚好,甚好,此文甚好啊!”
緊接著,他便吟道:“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寂寥無人知,紛紛開且落。此詩甚好!”
眾人乍一聽,都覺得一陣蕭瑟寒意襲來。
文字能夠感染人,令人在讀到的第一瞬間就生出詩文之中所描繪和傳達的那種感覺,那至少也是青光詩文,甚至有可能是大成詩文!
當下,孫山心中暗叫不妙,臉色刹時就變了。
就在這時,他身後一人驀地拉住他的衣袖,不由分拽住了他的手。
孫山正要回頭,卻看到了人群之中師父法正的身影,正立在他的身後。
孫山剛才就是在考慮要不要下山去找師父法正來救場,沒曾想到法正竟不請自來,他不禁驚喜出聲:“師……”
法正眉頭一皺,抬起手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緊接著,還不忘記調侃孫山一句:“你手心裏怎麼全是汗啊?”
孫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法正一身黑色儒服,沒有穿法家的製服,所以在人群之中並不顯眼,他走到孫山身後,輕聲道:“有我在,東郭晟做不了手腳,你放心好了!”
孫山這才用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如釋重負地笑道:“師父,有您老人家在,我哪裏還有不放心的?”
但是法正的下一句話,立刻又將孫山的心給拉到了穀底。
“但是這一首詩真的很不錯,我隻能保證秦楓不被東郭晟給惡意刁難,並不能幫秦楓致勝啊!”
法正作為法家之人,即便對秦楓再青睞,也有自己的底線。
那就是不去改變現有的,還算合理的規則。
這也是法家饒底線。
孫山聽到自己師父的話,低聲嘟噥了一句:“哪裏好了?不就是一首寫辛夷花的詩嗎?”
東郭先生看向全場,他笑了笑道:“諸位是不是都覺得此詩文筆美則美矣,其實立意也平平無奇,並稱不上是佳作,更提不上‘詩言誌’,對吧?”
全場一片寂靜,雖然無人話,但顯然很多人都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東郭先生笑著道:“此詩名為《詠辛夷》,是詠辛夷花,實則乃是以開在山澗,無人欣賞的辛夷花自比,隻能自開自落,乃是寄托了自己才能被壓抑埋沒的感傷情緒,看似寫景,實則寫情,看似詠物,實則言誌。”
他眯著眼睛,看向荀有方,笑著問道:“有方,老夫分析此詩,可還到位啊?”
荀有方聽到東郭先生喊自己“有方”,趕緊作揖拱手道:“知我者,東郭先生也!”
東郭先生眯著眼睛,滿意地點零頭,他環顧全場道:“此詩乃是情景交融,詩可言誌的典範。想必老夫以文光境照之,此詩文是青光無疑,甚至可能又是一篇大成詩作!”
東郭先生故意“又是一篇大成詩作”,正是以此還擊秦楓質疑之前那篇《戒己詩》不是荀有方所作的抨擊。
荀有方此時也是心頭一震,欣喜萬分。
今日他得到東郭先生相助,如能當場作出一篇大成詩篇,哪怕不是大成詩篇,但青光所長接近九尺的詩作,外麵所有質疑他,抨擊他的聲音就會不攻自破。
“如此一來,大道可期,大道可期啊!”
荀有方在心中自言自語道:“隻要幹掉麵前這個秦楓,信夫子也會對我青睞有加。我未來儒道之路,必將是陽關大道了!”
“即便那篇大成詩,不是我荀有方所作,但未來夫子,甚至是未來的聖人,我也不是沒有一搏的機會啊!”
想到這裏,荀有方不禁心潮澎湃,他沉聲道:“請東郭先生以文光鏡一照!”
看到這一幕,孫山輕聲道:“東郭晟是故意的!他明知荀有方這一篇至少是青光詩,還要照文光鏡,這是要壞秦楓的心神,亂他的陣腳!”
法正微微皺眉,他沉聲道:“的確如此,但我現在還不好現身,也隻得……”
話音落下,一陣驚呼傳遍整個水榭。
文光鏡照耀之下,荀有方的那一張詩卷上文光紅轉青,青光直透水榭,衝而起。
青色文光,長達足足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