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痛心地怒目瞪著陳圓圓,“你、你竟然如此狠心……真是蛇蠍毒婦!蛇蠍毒婦!不行,我一定要拿到解藥!至少……”
吳三桂轉身掙紮著朝院門處挪去,卻被一雙素手緊緊拉住,“放開我!”
那雙手又慢慢攀上了他的腰,陳圓圓將失去血色的臉緊貼在他背上,聲音仍那麼溫柔,“在我心中,將軍是普下最了不起的英雄,我能侍奉在將軍身旁,這輩子都滿足了。
“隻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將軍一生戎馬倥傯,立下戰功無數,卻不慎鑄下一個大錯。
“這世上最愛著將軍的便是圓圓,故而我不願有任何人在背後指摘我的大英雄,將軍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完美的……”
她嘴角湧出的烏血越來越多,卻仍笑望著吳三桂,“將軍,從今往後,您所做錯的事情便會隨著您去了另一個世界。您不要怨圓圓,從塞外到北直隸再到錦州,直到黃泉路上,圓圓永遠與將軍相伴……到了那邊,我們隻做一雙普通夫妻可好……”
“你真是個瘋子……就算要殺我,也不該……不該自己喝那毒酒……”吳三桂被她死死抱住,哪裏挪得開半步,拚命掙紮之下,毒素在身上擴散得更快。又過了一頓飯工夫,他終於雙腿一軟攤倒在了地上,口中最後喊的是,“快來人……救圓圓……”
卞玉京看了眼地平線上僅剩半邊夕陽,卻仍不見吳府有人出來,心中難免焦急起來,難道是圓圓失了手,亦或她不忍下手?若如此,自己又該如何靠近吳三桂……
她正思忖著,忽見吳府方向有青衣女子一瘸一拐地快步而來。她登時大喜,忙跳下馬車迎了上去,待到近處看清了來人樣貌,當即卻是一愣——怎是圓圓的侍女彩月?
她忙向她身後望去,急道:“彩月,你家姐呢?”
彩月到了近前,隻將一隻銅牌遞過來,聲音哽咽,“姐……她不來了……”
卞玉京這才注意到她滿臉淚痕,心中便是一沉,用力拉住她道:“我與圓圓好在此相見,為何不來了?!”
彩月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姐,她要隨將軍一起走……讓我帶了腰牌,送你離開揚州……”
隨將軍一起走?卞玉京腦子裏嗡的一下,陳圓圓這是要同吳三桂殉死?!糟了!我怎未想到此節?!她對吳三桂情義篤深,雖不齒他賣國投虜,但他若真的死了,她又怎能獨活?!
我真是太粗心了!這不是害死了圓圓嗎?!她當下大急,便要朝吳府方向趕去。
其實她給陳圓圓的不過是鴆毒而已,跟錦衣衛毫無關係,之所以推什麼錦衣衛秘製,皆是為了不得已時能夠幹擾解毒郎中的思路。這鴆毒若服下的量少,立刻用甘草、綠豆、金銀花等衝洗腸胃並催吐,或還有一線生機。
但她剛跑出沒兩步,便聞吳府方向一陣騷動,大批兵丁從府中蜂擁而出,厲聲呼喝著將附近圍了起來。
彩月忙將她拉住,哭道:“自韃子入關,我家姐就早已報了死誌,道長便是攔她,她必也不會聽。況且……此時她和吳三桂怕是皆已……”
她正著,忽見遠處一隊清兵疾奔而來,於是不由分拖著卞玉京上了馬車,“姐要我一定送道長出城!”彩月一把關上車門,又對車夫高聲道:“快,往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