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午門廣場雖陳設簡單,卻有一股宏偉莊重、氣勢磅礴的味道,然而曾太後根本沒有心情仔細觀瞧,在步輦上還未坐穩便匆忙吩咐道:“快,快回宮!”忽又擔心太監們跑之下會讓兒子受顛簸,隨即改口,“不,還是走穩些罷……”
待過了太和門,她這才明白為何要棄馬乘轎——太和門外是雄渾大氣的皇宮,再往北走卻仍是大片施工現場,滿地都堆著物料、瓦礫之類,還有不少工匠正在修補殿宇,根本難容車馬通行。
直到進入紫禁城西北側的隆福門,四周才又重新規整起來,有了些皇家殿宇的感覺。一旁有太監稟道:“啟稟皇太後,如今西六宮皆已修繕妥當,您看居於何處為宜?”
曾太後一指距離最近的永壽宮,“就這裏吧。對了,太醫都到了嗎?”
“回太後,”龐壽忙道,“宋院使他們緊隨聖駕而來,南京這邊的太醫亦已候在坤寧門外。”
曾太後在太監引領下進了永壽宮大門,從一眾太監宮女當中穿過,徑直進了寢室,將朱琳源心放在床上,見他又微微眨眼,這才略放下心來。
隨後,數十名太醫在屋裏擠成一片,輪番上前為皇帝診脈,或低聲討論如何用藥。
不多時,聽聞消息的朝臣們也陸續趕來,但未得召見卻進不得後宮,隻在隆福門外三五一群聚著。不時有人上前向門口的太監詢問裏麵的情況。
“黃大人的意思是要今日便去進諫……”一名闊口吊梢眉的官員吃驚地望著黃景昉,卻驚覺自己聲音大了些,忙向四周掃了一眼,見沒人注意自己,這才又壓低了聲音接道,“下官剛才聽宮裏的消息,皇上隻是勉強睜眼,還算不得清醒過來。太後她也是剛至南京,未見任何表示,各方的態度亦不甚清明,若此時便要發動,會否太匆忙了些?”
吏部侍郎黃景昉微微一笑,同樣低聲道:“蒙大人此言差矣,我正是看到太後的明示,這才決定趁熱打鐵。”
“太後有明示?下官怎未得聞?”
“蒙大人,聖駕至南京城外,還未見著迎駕眾臣,太後便令先轉去孝陵拜謁,您以為這是何意?”
蒙正發便是一愣,“黃大人的意思是……”
“首祭孝陵,乃是子當行之要務。”黃侍郎道,“太後正是要宣告下,子就是子,他人縱然權勢滔,卻也不可大祭孝陵,逾皇帝之責!”
來他也是整日算計權勢地位,以至容易想得太多,卻不知曾太後心思單純,不過是想起了先帝,為能盡早完成他未盡的心願,這才急著趕去孝陵一拜,哪兒有什麼旁的深意。
蒙正發略做思忖,旋即點頭道:“黃大人得是。如此看來,太後對輔政王的權勢過甚也是心存顧忌……”
“然也!”黃景昉向北一指,“東虜偽帝已十多歲了,其太後博爾濟吉特氏為籠絡多爾袞,不惜以己身而賄。我們這位太後文不能謀斷廟堂,武不能上馬平疆,又無挾製輔政王的手段。你,她能不心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