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下,李成棟狠灌了一大口水,又奢侈地將整個頭都澆了一遍,頓覺暢快無比。
福建雖到處是水,但對於正急行軍的騎兵來,為減輕馬匹負重,每人隻能帶一袋飲用水。也隻有他這個最高指揮官才敢做出這種奢侈的行為。
自有手下士卒將李成棟的坐騎牽去吃草,身旁副將羅成耀見他心情似乎不錯,笑著拱手道:“將軍此次神機妙算,一舉奪取不世大功。要屬下,那愛新覺羅家的攝政王怎麼也得封您個什麼羅郡王吧?”
話間他的目光不由瞥向不遠處馱在馬背上的氈卷,福建五月份的氣相當炎熱,那裏麵的屍體已傳出陣陣難聞的味道,正是他們所“獵獲”的南明皇帝。
“多羅郡王?”李成棟冷哼一聲搖了搖頭,他熟諳清廷習性,對漢臣是既想用又要提防,甚為寡恩。
他降清以來從南直隸打到浙江再打到福建,立下戰功無數,眼下卻還隻是個總兵而已。此番獻上隆武首級,能獲封個公爵就算是朝廷開恩了。
他抬眼間又看到遠處那四名身著奇怪深綠色裝束的騎兵,不禁微微皺眉。
這些人自今早出現,已尾隨他們大半了。他派兵去驅趕,這幾個人就立刻退開,但轉眼便會再次貼上來。
羅成耀見上司皺眉,便隨他視線望去,不屑笑道:“不過幾個明軍斥候,難不成他們後麵還有大隊人馬敢來尋戰不成?”
他話音剛落,旁邊幾名李成棟的手下便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們原先乃是闖寇,常與明軍交戰,對其孱弱的戰力再清楚不過。
“估摸著是怕咱們襲了他營寨,派幾個人來放哨吧?”
“敢來最好,老子又能多繳獲些東西回去了,哈哈。”
李成棟卻默然站起身來,不知為何,這幾個不明身份的斥候讓他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倒是不擔心明軍,卻怕杜爾德或努山所部已到了附近。為搶南明皇帝的屍首,這些滿洲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對他痛下殺手。
況且除了隆武的屍體之外,他身上還帶著另一件大功,乃是他前幾日剛離開延平時獲得的,還未來得及上報朝廷。
早一日返回建寧府大營便少一分危險!
他轉身高聲招呼手下,“休息夠了,走吧。”隨後翻身上馬,揮鞭向北馳去。
他對自己所部騎兵的速度有絕對的信心,隻要他保持急行軍,不論是明軍還是滿洲人都別想追上他。
通常大家都以為李自成的農民軍就是一群衣衫破爛、武器簡陋的泥腿子,但實際上李自成極為重視騎兵建設,其手下部隊的馬匹配備率之高在整個東方世界僅次於蒙古人。
他正是依靠快速移動、打了就走這一招令官軍疲於奔命,最終得以橫掃江北。
承襲自闖寇的李成棟部均配有雙馬,行軍時輪流騎乘,馬歇人不歇,每可行軍二百多裏!這速度便是建州騎兵也僅有些精銳部隊能夠達到。
要知道,這個時代騎兵急行軍,不單要看馬,更要看人。長時間保持高速奔馳,需要始終保持精力集中,對騎手的意誌、耐力都是極大的挑戰。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騎兵隻要速度稍微快點,連續跑上四五十裏隊伍都能跑散了。
等整隊騎兵又重新動起來之後,李成棟的心裏才算稍踏實了些。
……
從長汀城到延平府的一路上都有明軍駐紮,但卻沒一支部隊敢於攔截這股北去的建虜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