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是為了遺產,我是為了自己愛的權利,從一開始我就認為你跟我母親不相配,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我,你為什麼不敢承認?”
漢娜的話讓我大驚失色,天啊,難道我真的是像她所說的那樣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自己有一段時間腦海裏全部是漢娜那金色的頭發和可愛的笑聲,也許是我的眼神泄露了這個秘密。我想要是我不是一個中國男人,那事情可能就簡單多了,可我身上有著中國人傳統的道德觀念,一個中國人怎麼可能去接受自己妻子女兒的愛?而對咄咄逼人的漢娜我隻有扔下一句“我會盡一個父親的職責”,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雖然,漢娜在我的幫助下又進了大學讀書,可有一次在我出門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時,在露西留給我的房子裏,漢娜竟邀集了一大夥人開起了裸體派對,不巧讓提前回到家裏的我碰個正著。漢娜沒有了母親,我又怕傷害她而在各方麵寵著她,原來的零花錢漢娜還得自己打工去賺,而母親死後便理直氣壯地向我要,而且不斷地透支信用卡。她巨大的花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開始處處留意,果然,我發現了漢娜已在吸食海洛因。這讓我覺得如臨深淵,我想要為死去的露西盡最後一點心意,把她女兒從地獄邊緣拉回來。
深夜漢娜回到家裏,她沒想到我會在客廳裏等她。我懇求她跟我到維也納去,因為那裏的音樂節向我發出了邀請,我想帶著漢娜開車穿越法國到奧地利去,讓她脫離這個環境也許會挽救她。“如果我不答應呢?”漢娜冷笑著,滿臉與她年齡不相稱的冷酷。“那我將斷掉你的零花錢,遺產也不會作為嫁妝留給你,你可以離開我這個繼父了。”為了讓這個女孩不再滑下去,我也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那好吧,我答應你,我們明天就啟程。”見我真的不再無原則地縱容她,漢娜也終於妥協了。
第二天我開著弗拉雷跑車,一身便裝的漢娜洗去了濃妝,坐在我的身邊。我希望能在音樂之都維也納成就我的音樂家的夢想,也了卻了露西的心願,還她一個健康、美麗的女兒。可漢娜在半路上就從我們住的旅館溜走了,直到維也納音樂節結束,我也沒有打聽到她的消息。
也許是厚積薄發,在這次音樂節上我出色的演奏博得世界上眾多音樂界權威的讚賞。我作為華裔法籍大提琴演奏家的地位終於得到了肯定,回到了巴黎我被聖迭安歌劇院聘為首席大提琴手,我的事業和生活有了新的轉機。
兩年過去了,露西和漢娜這兩個法國女人像噩夢一樣離我越來越遠,在我幾乎要把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忘掉的時候,信箱裏突然有了漢娜的一封信。我循著信上的地址找了過去,那是在法國西郊的一個偏遠的小鎮。漢娜身邊有個剛剛1歲的孩子,可她又懷了孕,她的丈夫是個老實、忠厚的花匠,靠給鄰居修剪葡萄為生,漢娜的生活看得出是糟透了,可她仍是一臉的不在乎,見到我吃驚之餘,她對我說:“你要是有錢寄一張票過來就行了,何必跑這麼遠來看我。”
我要漢娜解釋當初為什麼違背諾言在途中跑掉。她翻翻眼皮兒:“那是我男朋友的主意,他要我在半道上離開你,然後他在旅館外邊接應我,我答應跟他走。”
“他就是你現在的丈夫嗎?”
“不,那家夥早把我甩了,後來我懷孕了,我得為我的孩子找個父親,我就嫁到這兒來了。”
“漢娜,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接你回巴黎。”
可是漢娜拒絕了我,她抱住身邊的孩子深深吻著說:“當初我母親拋棄了我,現在我不想再拋棄他,也許會窮一點,但那要比傷害他好一點,我是沒辦法才向你求援,因為第二個孩子馬上就要來了。”
我給了漢娜身上帶來的所有現金,並且給了她一張數目可觀的支票,那本來就應該是她的。看到那數字她驚呼起來,並且真的像女兒親吻父親一樣吻了我,這使我感覺我將再也見不到她了。果然,1999年我接到了國內的邀請,在回中國演出之前,我實在惦記著這個一頭金發的女孩,我又驅車前往那個小鎮,可鄰居們說漢娜一家一年前便帶著兩個孩子搬走了,去了哪裏誰也不清楚。我現在在想也許回到法國的家裏,信箱裏又會意外地發現漢娜的信,哪怕又是要錢,我也會很高興,因為我始終是想要補償她的,漢娜的結局是我跟她母親露西都沒有想到的,為此,我一直愧悔。
回國以後,我看到國內許多自認為很現代和崇尚自由的女孩子,就會想起露西和漢娜這對法國的母女,她們人生的第一步便走得潦草而輕率,因此,結局也各歸其所。如果漢娜真的是我的女兒,如果在中國,我應該安排漂亮的漢娜讀完大學,嫁一個體麵而又有能力養家的男人。可在法國,人們不這樣想,漢娜們會說:“咦,這是我的人生,為什麼要你來安排?”我發現國內有些家庭的孩子也正在走類似漢娜,或者說露西、漢娜們的人生之路,她們叛逆,她們追求自由,追求活得刺激,但是,她們有沒有想過,也許青春的放縱會帶來一生的不幸呢?
所以,我願意講出這個故事,讓大學自己去思考該怎樣去走自己的人生之路。